第六章 天子守国门,狗屁!
靖难之役能够成功,虽然和朱棣的卧薪尝胆,苦心经营脱不开干系。
可是话说回来,若没有周王朱橚,齐王朱博,代王朱桂,岷王朱楩和宁王朱权的支持,他也难以一路过关,直抵南京,坐稳朝纲。
陈默此言虽然正中他的内心,可这话一旦传将出去,几位藩王必将心生忌惮,谁能保证大明不会再出现第二次靖难之役?
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极为擅长察言观色。
见朱棣脸色有变,他当即上前请命:“陛下,要不要我让他闭嘴?”
朱棣微微摆手,同时放慢脚步,轻手蹑脚的朝着那牢房走去。
他倒是要听听,这个拜在方孝孺门下的狂生,究竟会有何等见解!
“燕王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头脑却是一等一的聪明,建文皇帝为何会被推下皇位,还不是因为着手削藩操之过急!”
“藩王拥兵自重,辖地税收自治,若不削弱藩王实力,大明恐怕永远都将动荡难安!”
“只是燕王虽有韬略,可性格太过耿直,如果老师不想日后百姓颠沛流离,还要受皇室战乱所裹挟,那就理应辅佐燕王,逐步削藩,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大明出现第二次靖难之役!”
眼见着无法用空口白话劝动对方,陈默只能再下一剂猛药。
本次靖难,生灵涂炭,且不说有多少百姓,士卒受到裹挟,单单是受到波及的靖难遗孤就足有数万人。
这场战争极大削弱了大明国力,一场削藩运动更是使得各地藩王人人自危。
朱棣如今即将登基,而他座下的那张也不只是龙椅,同时还是一只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如果大明再发生一次靖难之役,那太祖皇帝所遗留的基业恐怕就都要毁于一旦了!
陈默此言一出,诏狱内外鸦雀无声。
就连原本沉默不语的方孝孺,此时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他也想听听自己这位亲传弟子,究竟还能说出何等见解!
“既然你说建文帝失败是因为削藩一事操之过急,那你说说,若想成功削藩,应该如何行事?”
“要想推行削藩政策,那首先就要免除建文帝对于各地藩王的打压,恢复被革除爵位的藩王爵位,并加以赏赐,以礼相待!”
闻听此言,方孝孺不禁皱起了眉头:“子秋啊,如此行事,岂不是继续纵容藩王做大吗?这又如何能够削藩!”
诏狱内,师徒二人一唱一和,不仅是在讨论问题,同时也为朱棣解答着疑惑。
陈默刚刚说的没错,削藩的构想,早在筹备靖难之役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朱棣的心中扎根。
他在北平,仅凭借自己手上的资源,就能打造兵器,卧薪尝胆,一举推翻建文旧制。
更何况那些封地位置远超北平的其他藩王!
此类事件,绝不可能再度发生。
只是他之前虽有构想,却没考虑过应该如何切实落实,如今陈默的这番讲解,恰好能为他讲明心中的疑惑!
“老师,靖难之役,藩王得胜,建文皇帝下落不明。”
“虽然燕王对外公布建文已死,可是仅凭一块龙佩,又如何能够说服天下百姓。”
“如果燕王不借此机会安抚各路藩王,那必将会有藩王以勤王之名,兴兵攻打南京,毕竟燕王立足未稳,若能借此机会推翻燕王,也可谓是一劳永逸!”
“而国内一旦再起战端,必将会有邻国趁虚而入,等到那时,内外交困,我大明岂不是危如累卵!”
“所以于情于理,安抚藩王都是必行之事,只有如此,方能保证国祚安泰!”
方孝孺闻言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看来是为师想的太过简单了!”
“老师心系大明,心绪难免纷乱,弟子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这才想和老师探讨一二,若有不对之处,还要烦请老师雅正才是!”
方孝孺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大明如今虽无外患,可是藩王内忧却始终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朱棣如今登上皇位,如果继续推行削藩政策,那的确会引得各地藩王忌惮。”
“可就算如你所说,安抚藩王,那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置,这样一味纵容,岂不是要为日后埋下更多隐患!”
陈默并未直接回答方孝孺的问题,反而是话锋一转,对其反问道“老师,您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
方孝孺摇了摇头,可却对陈默接下来的话题更感兴趣。
陈默身体后仰,直接靠在墙上,并随手抓起了一根稻草摆弄了起来:“所谓温水煮青蛙,指的是将青蛙放于水中,慢慢加热,青蛙短智,贪图享乐,只会在水中游弋,消耗体力。”
“可等水温一一旦提升上来,这青蛙就会感知到危险,等到那时,青蛙再想跳出热锅,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青蛙如此,人亦如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各地藩王虽然持兵自重,可是终究拗不过朝廷,燕王继位之后,大可以将边疆外王改封到内地,并借此收回他们手中的兵权。”
“到时兵权收回,再创建机构监督各地藩王,岂不妙哉!”
陈默讲述完了自己的想法,方孝孺随即点头说道:“是啊,当初建文帝若能有如此远略,朱棣逆贼又怎能荣登大宝!”
原本听得入神的朱棣,在听到这句斥骂的时候不禁再度皱起了眉头。
纪纲刚想出手教训方孝孺,但却被身旁的朱棣伸手阻拦:“你要干什么?”
“方孝孺这狂生,竟然敢对陛下不敬,我要出手教训他!”
“谁允许你妄动方孝孺的,还不给我退下!”
朱棣眉头微蹙,心中仔细权衡着利弊。
方孝孺为人虽然张狂,但却是天下文士心目中的表率。
如果真被处死,那必然会导致天下文人与朝廷离心离德。
最主要是那陈默还是方孝孺的弟子。
“若是这师徒能为我所用,那大明基业必将永保昌盛!”
朱棣心中暗自腹诽,同时再度迈步走向监牢。
“监督各地藩王,锦衣卫完全可以胜任,他们可是朱棣手底下的恶犬!”
“欸,老师此言差矣,恶犬若是太过受宠,日后也会恃宠而骄,想要让这条恶犬永远顺从,那就要让另一条恶犬在一旁辖制。”
“监督各地藩王,绝不能让锦衣卫出马,朝廷还要令立组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