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乱坟岗
夜里的乱坟岗,异常安静。干枯的树杈在月光的照耀下,向地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那些不知为何会挂在上面的破布条,随风吹动,在黑暗中,搅动着浓浓的腐臭味。
徐福贵被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印象中,乱坟岗的路,并没有这么差。怎么今天,走起来竟然会是如此的沟壑。
突然,“嘎~”一声低沉而闷长的嘶鸣滑坡寂静,吓的徐福贵浑身一抖。
“扑棱棱~”紧跟着一只黑色,又肥又大的乌鸦,从他身旁的干树杈上飞了起来。
徐福贵心想:这他喵的,如此熟悉的场景,简直和电视看的僵尸出没差不多。难不成,待会儿就成了僵尸的食物?
他开始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拨弄着绑在手上的绳子,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那绳子都无动于衷。
徐福贵有些懊恼:早知道不该觉得是孩子就心软,忘记了这个孩子不是真正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是人。怎么会有人性呢?哎,都怪自己妇人之仁,以后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那孩子拖着他,走了好一会儿。徐福贵哎呦一声,被地上的一块石碑给绊倒了。
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冷漠的说:“起来。”
“我这手绑着,身体平衡不了,起不来啊。”
“起不来?那行。”孩子不再说什么,直接就拖着徐福贵在地上摩擦。
“啊~”“嗷嗷~”“哎呦~”
徐福贵惨痛的叫声在空旷的乱坟岗中回荡,让人听着,除了凄惨之外,还带着一丝搞笑。
“别叫了,再叫我吃了你。”孩子突然回头,眼神变得凶狠,盯的徐福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疼……你看,我这身上已经多处受伤,你不让我喊,我怎么忍得住啊……行行好,稍等一下,容我站起来行吗?你再这样拖着我,不等到你要去的地方,我的肉都被磨没了,我还有命给你扎纸吗?”
孩子一听,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在理,便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拽,徐福贵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地方被磨破了,膝盖正在流血。孩子皱了皱眉,“弱不禁风的人类。”
“什么话?你曾经不是人吗?”
“所以现在不是了!”
“……”徐福贵竟然无言以对,低着头,忍着疼,默默跟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走。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孩子停住脚步。
徐福贵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一些恐惧。
“喂,小朋友,你怎么了?”
“你才小朋友,给我闭嘴。”
孩子转头,盯着徐福贵的那双眼睛,几乎已经充血变成了红色。
徐福贵咽了口吐沫,低下头比在做声。此时此刻,保命要紧。
孩子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什么变化,他才带着徐福贵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徐福贵觉得脚下发软,低头一看,地面的泥土正在不住的下陷起伏。
“喂,你别走了,赶紧看看地下。”
孩子走路的脚,是没有挨着地面的,徐福贵若是不招呼他,他根本感受不到地面的变化。
就在孩子低头的同时,徐福贵的脚下,突然钻出一根藤蔓一样的物体,将他拖进地面。
徐福贵的脚已经深深埋进土里,眼看着小腿,膝盖……
孩子伸手拽住他,说:“不好,还是被它发现了。”
“被谁?”
“你身上的血液吸引了它。”
“还不都怪你!刚刚非要拖着我。”
徐福贵的脚和手,正在遭受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拉力,他感觉自己要被撕扯开了。想来,在古代,五马分尸无非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那种皮肤撕裂,骨头拉扯,浑身的器官都在扭曲……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徐福贵破口大骂:“我C,老子是造了什么孽,凭啥受这个罪啊!干脆死了算了……”
他这么一喊,孩子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松开手。
徐福贵瞬间眼前一黑,被拖进土里。
不知道被拖了多久,他的每一秒都如同千万年。那种泥土封堵窒息的味道,还有极速拖拽对身体的冲击,让徐福贵生不如死,他无可奈何的只能任人摆布。
他用双手胳膊保护好自己的头和脸,就算是死,至少也要死的体面,不能面目全非,让谁都认不出他是谁。
没有名字的墓碑,是会没有祭奠,变成孤魂野鬼的。
随着一声巨响,他掉进一个洞里。
头晕目眩,奄奄一息的徐福贵,挣扎着观察四周。
不远处,一条地下河贯穿流动,前方应该有类似瀑布的落差,巨大的声音就是这河水掉入落差形成。
河对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洞的构造简单,几乎空无一物,除了看不到的地方。
至少现在看起来,还算安全。
他缓了缓身体,腿伤裹着的纱布也散开了,原本冒白纸片的地方,全都溃烂到皮开肉绽。
徐福贵估计,该是刚刚在狭长的通道中,被拖拽摩擦造成的。
新鲜的血液,正在顺着小腿往下流淌。
他坐起来,靠在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那孩子早已不见踪影。
徐福贵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摆脱了一个麻烦。
他的气还没喘均匀,对面看不见的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徐福贵有些害怕。
人就是这样,面对无知和不确定,自然而然会产生恐惧感。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难道是一条大水蛇?徐福贵胡乱猜测着。
奇怪的是,在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水流声自动减弱了,甚至弱化成了背景音乐。
徐福贵的呼吸开始急促,他不停的吞咽口水,额头上冒出冷汗,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开始感觉到一阵寒冷……
冰冷的水滴,不知道从何处滴到脸上。一股浓郁的酒香,沁入心脾。
徐福贵伸出舌头,想舔掉脸上的那滴酒,可他舌头不够长:“可惜。”
酒香很快就散了,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也由远而近。
黑暗中,徐福贵隐约看到对面河边,有一个人影,似乎在水中清洗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