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17.8581°S,177.2018°E塔法卢阿岛
@博望侯
2016-11-07 12:30 来自 微博 weibo.com
回答网友求助,照片拍摄于塔法卢阿岛的某家餐厅之中。塔法卢阿岛位于斐济群岛,面积仅29英亩,是一座被珊瑚礁所环绕的火山岛。岛上有常住人口,亦是旅游胜地。
值得一提的是, 从空中俯瞰,塔法卢阿岛轮廓呈现心形,如果说此前博主曾求助过网友们的汐岛是东海之中一颗孤寂的心脏,那么塔法卢阿岛想必就是南太平洋中一颗最为热闹喧嚣的心。
并非所有海岛都注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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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秋迟,已经是十一月的尾声,十一月七号这天,余汐走出家门,被一阵干爽的凉风吹的打了个寒噤,这才感觉到秋天真的来了。
穿的太单薄,她只得回家换了件外套。再出来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太阳恰好在浓云后露出头角,吝啬地把一线光洒在地面上。昨夜下过雨,一夕叶离枝,满地堆积着被雨水浸透的枯叶,不胜萧瑟,恰应了余汐此刻凄凉的心境。
路过男装店时,余汐驻足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记得他入狱是在盛夏,如今天气转凉,给他买一件衣服吧,至少,让他重返自由的第一天,不是只和冷风打个照面。
店员问到尺码的时候,余汐很自然地报出了记忆里那人的衣服尺码。妈妈去世的早,她从十几岁开始就负责帮家里采买东西,自然也包括他的衣服,对于他的尺码她熟稔于心,多少年了都没有忘记。
临江监狱位于临江城郊的山脚下,很偏远,但开通有一条市区直达专线,很久前余汐曾经坐过那辆专线巴士,巴士经过临江大学城,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自己是怎样蹲在车窗后尽量隐藏住自己,又怎样贼心不死地仅露出一双眼睛贪婪地看着窗外路过的世界。她知道沈时鸥就在这座大学城读书,那一天距离她和他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又二十八天。
然而她只看见了无数投向这辆巴士的陌生目光,怜悯、嘲笑,猎奇……
那之后,余汐再也没有坐过这条监狱专线。
这次也一样,她宁肯花三个小时,坐地铁转公交再步行。
辗转到达监狱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令她惊讶又恐惧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在等。
比起半年前在“波塞冬”号上时,陆锦心似乎又瘦了很多,几乎到了不胜衣冠的地步,她坐在监狱马路对面树下的大石头上,像一尊石像那样,任凭秋风吹乱她的长发和围巾,只是静静地望着监狱大门的方向。
余汐踌躇着是否要转身离开,陆锦心却已经发现了她,她张口喊她,只一个“喂”字,就把她钉在原地,又让她像被牵着丝线的傀儡那样,不自主地转身走到她面前。
陆锦心仰起脸望着她:“没想到吧,我竟然会在这里。”
确实没有想到,余汐老实地点点头,陆锦心哧地笑了:“我告诉你,我来这里的次数,比你要多的多。”
“每次想到我的父母,每次想到你,每次不开心,每次失眠,我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看着监狱大门。看着它,安慰自己,作恶多端的人受到了惩罚失去了自由,报应这回事是真的存在的。”
“可是我又想,我要他的报应做什么呢?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父母罢了。”
“永远无法说服自己,永远无法得到安慰。”
“你猜我凝视着那扇大门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假如有一天,我坐在这里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他从里面走出来,我要怎么办?我要怎样为我的父母报仇?我幻想了很多种场景,冲上去捅他一刀,泼他一瓶硫酸,抽他的耳光……”
余汐忍不住瞟了一眼她的包包,陆锦心噗嗤笑了:“你放心,我带着那些东西是过不了地铁安检的。”
“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是不是?”
“幻想了很多次的场景就要出现,但是我,却什么都不想做了。连给他一个耳光,我都不想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要和沈时鸥结婚了。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跌坐到石头上:“我和沈时鸥在一起,而你和你的杀人犯父亲滚回到汐岛上。我们两个的人生,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从很多年前起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这句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着她:“临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余汐呆坐在石头上,秋意沁骨凉,比秋意更凉的却是陆锦心刚才的话,她是特意跑来告诉自己她要和沈时鸥结婚的,她恨父亲以至于恨自己,她能理解她,无数个不眠夜里,她换位思考,想如果自己置身于她的处境,会是怎样一番心境,想了很多遍,每一遍最后都是同一个结论,那就是恨。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那场事故的发生,说到底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仅仅因为自己是那个人的女儿,就该承受滔天的怨恨吗?
积攒了一整晚的勇气就此烟消云散,余汐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紧闭的监狱大门,然后她站起身来飞快地跑掉了,只剩下那装着衣服的纸袋孤零零地躺在石头上。
临江海洋馆的设计师似乎有不为人知的恶趣味,入口台阶处摆放着造型怪异的石像,还360度地散发着惨绿灯光,仿佛海底鬼屋,让人生出“下去后不知道会看到什么鬼”的联想。
周漾攥着冬冬的手在入口已经徘徊了有十几分钟,听语音导览重复了好几遍这个海洋馆的设计灵感是传说中沉陷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大陆,越听越觉得惊悚,握着冬冬的手也越发紧,冬冬忍不住喊疼,周漾对他抱歉地一笑,心里懊恼极了。
昨天和冬冬看电视的时候看到海洋馆的广告,看到冬冬一脸的向往他自告奋勇逞英雄答应带他来海洋馆,走到入口却又心生胆怯,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进去一看究竟。
原本想等有其他游客来的时候跟着下去,人多也好壮壮胆,谁知道周间客流量这样小,他在这儿已经等了十几分钟还没有人来!
终于有一对母女走过来了,周漾心中暗喜,牵着冬冬紧跟在那对母女身后走下楼梯,许是跟的太紧了,那位妈妈起了疑心,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周漾一眼,周漾硬着头皮冲对方笑一笑,装作没有觉察到别人的警告,继续厚脸皮地跟着。
好在下来后发现原来观光厅里的游客不少,周漾长舒一口气。
海洋馆里无非是鱼,各种各样的深海鱼,周漾对这些敬谢不敏,甚至有些害怕那些鱼的怪模怪样,冬冬却很开心,把脸贴在鱼缸壁上看的目不转睛。
走过鲨鱼长廊时,冬冬突然响亮地叫了起来:“鱼鱼!鱼鱼!”
周漾抬起头,只见鲨鱼甬道里游动着一个全身装备的窈窕身影,应该是饲养员在给鲨鱼喂食,水光暧昧,那人又戴着护具,看不清她的脸孔。冬冬却很兴奋,大声喊着鱼鱼蹦跳着和她打招呼,那饲养员看见了冬冬,也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还在水中轻巧地翻滚了一圈,用手指在水里比划着写了一个大大的“thanks”。
玻璃廊里的鲨鱼温顺地环绕在她的周围,在水光和鲨鱼群的簇拥中,她仿佛人鱼公主置身于湛蓝海洋,周漾站在廊下仰望着她,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这鲨鱼甬道里的饲养员,是余汐?
他忍不住笑了,用手指在空气里对着鲨鱼甬道里的人画了一个笑脸。
鲨鱼甬道里的饲养员推开海水朝下方游过来,停在边廊,朝着玻璃伸出手展开五指,冬冬拽着周漾跑过去,把手贴在玻璃上,和饲养员隔着玻璃give me five,周漾终于看到了那饲养员的脸,果然是余汐,她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和冬冬,歪了歪头,对冬冬做了一个“跑”的口型,冬冬会意,一只手贴着玻璃一只手拽着周漾往前小跑,廊里的余汐跟着他的速度向前游动,右手始终隔着玻璃和他相贴。
冬冬就好像和人鱼牵着手跑了全程,激动的小脸通红,旁边的小朋友们无不羡慕地看着冬冬。到了尽头,余汐做了个谢幕的手势,挥挥手又游了上去。
冬冬蹦跳着向余汐挥手说再见,周漾望着她的背影却在想,她怎么会在海洋馆做饲养员的?她不是在“波塞冬”号上跳舞的舞蹈演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