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梦
我见那黑烟里袅袅的像是要出现些什么,同时嗅到一股浓烈的腐烂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心里估摸着再不跑怕是没机会跑了,于是马上扭头撒丫子狂奔。
路上耳朵里除了灌进脏兮兮的山风,还充斥了些嘈嘈切切的聊天声。
“就是他,小姐看上的就是这小儿。”
“长得可不怎么俊。”
“小姐想要,弄回去便是了呗。”
“那姑爷咋办?”
……
“郎君,跟我走吧……”
我扑通一下子摔倒在地,耳边回荡着新娘那略带着哀怨的呼唤,于是连忙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吞吐着空气,一心想着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往回看去,路上尽是缠绵的大雾,不是那种纯白色的,而是有些灰黑,看起来邪乎的很。
把张老黑一个人撇在坟地的愧疚只在脑子里停留了几秒,只停下来缓了一会我便马不停蹄的顺着来路往回跑。
一路跑回家我感觉累的出奇,于是摸到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梦里我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手里捧着布制的红花,站在一间厅堂的正中心,厅堂里的装潢极尽喜庆,正向的墙上贴着一个巨大的“囍”字。
我打量着四周,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副桌椅,椅子上缠着红绸子,桌上则摆着点心,香炉冒着青烟,像是满座宾客的样子,却一个人也没有。
再扭头回来,正位上突然多了两个穿红色绣袍的老人,咯咯咯的笑着,时而面向我,时而对视。奇怪的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但实在不至于一点也看不清楚。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耳边突然响起了锣声,一声接着一声,节奏匀称,满打满算一共十二声。
锣声毕,厅内骤然亮了起来,几十盏白色灯笼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漂浮在半空之中,再看正位坐着的两个老人,他们原本面部的位置竟然是黑洞洞的大窟窿!好像多看一眼就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我吓了个半死,扔下大红花扭头就要跑,却正对上门口正向我走来的人……不,不是人!
那香气,一闻便知是那天的新娘!
“郎君可知我心意……”
女子幽幽的发出声音,她头上披着红色盖头,身上穿着那天的婚服,透过裙摆隐约能看到一双光溜溜的,泛着青色的脚。
我的妈呀,敢情这真是不打算放过我啊!
我的双腿霎时间就像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新娘慢慢的靠近过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搭上我的肩膀,我倏的冒了一身冷汗,连扭头看一眼肩膀的勇气都没有。心里盘算着要说啥才能委婉拒绝她以身相许的“好意”,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不想对方却先细声细气的笑了起来,与此同时眼看着就要将双手盘上我的脖颈,而我却像是中了梦魇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时辰到——”
不知是哪里传来这么一声,使新娘暂时收住了动作,退居我身边大约七、八寸开外的距离,端端的站着,手里也捧着一个大红花。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我突然感觉身边围满了人,耳边变得嘈杂,但完全听不清是什么人在说什么。
只感觉身边热闹的可怕,但任凭怎么睁大眼睛,就是一个人也看不到。
很热,感觉像是一步步陷入火海一般,我的身体正在逐渐升温,很快就热得难以忍受,皮肤剧烈疼痛。
紧接着,我的四肢不住蜷曲起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敲打着我的骸骨,我几乎能够感觉到生命从身体里流失,同时意识逐渐变得薄弱。
我听到模糊的一声“郎君,你且忍耐一下。”
我实在是疼的要命,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化了,假如能发出声音的话,我现在肯定是在扯着嗓子惨叫。
我听到周遭的人声愈发沸腾,甚至响起了刺耳的唢呐与锣鼓,与抬轿那时无异。
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我还有生病的老娘要照顾,我还要赚钱娶媳妇儿,张老黑啊张老黑,你这下子可算是把我害惨了……
心中万千思绪奔腾而过,四肢却始终无法做出挣扎的动作。弥留之际,我又听到一句恨恨的“还敢坏我好事,小心我取你性命”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子,醒醒了!”再醒来,眼前是张老黑粗糙的大手用力拍着我的脸颊,仔细一瞧才发现,我哪里是回家去了啊!分明是躺在张老黑家里,闷头睡了一觉!
一时间我感到头脑发懵。
还没来得及问张老黑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就急三火四把我扶起来:“小子,这次的事恐怕麻烦大了,那新娘执意要你,我又三番五次阻拦,弄不好你要被那女人拉去不说,我还要陪葬喱!”
我心说还不是你非要骗我做这门买卖,这下好了,我这大好年华搞不好就赔上去了。
但又想现在能帮自己脱难的人只有他张老黑,于是咽了咽口水问道:“那老黑叔,你看咱现在能咋办?”
良久的沉默。
“我能使的法子已经使过了,完全没有半点作用,咋整,咋整,我这会儿也想不出来啊。”
眼见张老黑急的打转转,面色犹如死灰,看样子真的没辙。我的心也是“咯噔”一声沉入了谷底。
“不如你就和那新娘成亲算了,你叔我会多去看你的。”
“你放屁!我告诉你,你必须得救我!不然就算我死也要把这事告诉我爹,非让让我爹打断你的腿不行!”
张老黑冲我摆了摆手,坐到一张四条腿长度各不相同的破椅子上,取下用毛线挂在墙边的蓝皮本子,紧锁着眉头一页一页翻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会,又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胡思乱想,正当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张老黑突然一拍桌子把我惊得打了个哆嗦:“小子,我知道谁能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