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出生天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回到了村里,乡间小道上几个背着草帽的老人一边吐槽着怪异的天气一边各回各家。
是啊,雾能把天光遮死,把白天弄得跟晚上一样,是个人都能察觉到怪异,然而只有我心里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摸着雾又走了一阵子,竟然停在了张老黑家的门口。顺着虚掩的大门向里面看去,张老黑正坐在屋头咂烟!
靠,这么快就跑回家了?
我大喇喇冲进张老黑屋里,也不顾他一脸倦容,便质问起来:“我以为你是开玩笑,你却真把我给卖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没想到张老黑脸上写满了一脸之中:“我把你给卖了?我在家里待了一天,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饭都没吃上一口,去哪儿卖你?我看你是着了那新娘的道儿,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吧?”
听他这么说,我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似的讲了出来,他衔着烟若有所思道:“请仙请来的那位估计牵制不了她多久,子时一过她的力量大增,说不定比那些地灵妖精都有本事,到时候咱俩恐怕在劫难逃。”
“这么说,已经没有活路了?”
“有,那就是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
“可是啥可是?万一到时候因为你她反手屠了村,别说你我,就连你爹娘恐怕也要受到牵连!”张老黑急的直拍大腿:“赶快走吧!”
打从我认识他起估计也就这番话说的最有道理,于是我强行压制着心中的不舍,待他简单打点了些物件,就启程准备离村。
显然,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坐着张老黑的小三轮车,刚到村口便有一阵阴风拦路,那女鬼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我俩面前。
她紧盯着张老黑,大有一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从张瘸子的死就能看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鬼!
就见她直勾勾站在那里不动,透红的嘴唇显得格外扎眼。
一股力量将张老黑从车上拍下来飞出去近两米远,他倒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之前对我用过的朱砂糯米泼洒,以暂缓对方的攻势。
她转而一个猛子向我扎过来,不想一道厉光闪过,她又收身退开。
估计是张老黑之前在我身上用过的那些东西起了作用,保住了我一条小命,当然,也彻底激怒了女鬼。
“好啊,三番五次的拒我于千里之外,就连心头血都给了别人。既然我有情你无意,我就亲手送你上西天!”她龇牙咧嘴的冲我嘶吼,喷出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就冲着我的心脏掏过来!
危急时刻,张老黑扯着嗓子狂喊:“狗牙!狗牙!!把狗牙扔出来!”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那女鬼向我索命,张老黑仰天大喊,我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摸出雕黑狗牙也不知道往哪儿扔了出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我看到女鬼的左眼汩汩的淌出黑水,随后便消失不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我和张老黑都在地上坐着缓了半天,才继续踏上行程。
躺在曾经装过无数次尸体的三轮车里,我仰望着疏星闪烁的夜空。我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甚至或许只是开始。
我问张老黑:“你说,张瘸子怎么没有想到用这狗牙。”
张老黑脊背一僵:“一切自有定数。”
三轮车没有照明,晚上根本走不了多久。我们在隔壁村子里找了个十分凑合的小旅馆准备先安顿一晚。
我和张老黑合计了半天,把所有能投靠的远房亲戚都思索了一遍也想不出好的去处。直到最后他才很不情愿的说出了一个朋友的名字——许安下。
为什么不情愿呢?
躺在旅馆的土炕上,我俩一边挠着蚊子叮的红疙瘩,一边秉灯夜谈,问了半天他才支支吾吾讲出个所以然。
原来,张老黑曾经也想过找个师父修行,那是他还年轻,一个人跑城里寻找当时远近闻名的道家仙师。
与他同期前去拜师求学的人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许安下。
那时许安下还是少年,比张老黑小好几岁。因为两个人搭了同一辆黑车,为了同一个目的去同一个地方,故而就此结交。
在见到仙师之前,张老黑对许安下其实是有点轻蔑之意的,按照张老黑自己的说法,他就是个黑黑瘦瘦还脏兮兮的穷小孩,一看就没有什么慧根。
结果怎么着?刚一照面,张老黑就被那仙师捋着白胡子一顿数落,说他的命数极阴,慧气为零,邪气倒重。只让他别想着做那些歪门邪道,回去本分生活,修行之事想都不要再去想了。
而许安下却收获了一箩筐的夸赞,被说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再好的苗子现在还不是做冥店混饭?”张老黑愤愤不平。
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儿也能记仇记这么久,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好笑。
聊饿了,我俩便从旅店老板娘那儿买了两袋方便面,一边“咔嚓咔嚓”的干啃一边谈笑风生。
吃饱喝足刚打算拿手机刷刷视频,我才一拍脑门想起来我爸那边。
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了机,刚充好电我就赶忙给我爹打了个电话。
我骗他说工厂那边最近很忙,催我回去,如果再不回去就要把我开了。我说忙完这段工资肯定少不了我的,到时候再带些东西回去看他。
他语重心长的对我一顿嘱咐,让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一时间,我鼻头酸的厉害,借口犯困连忙把电话挂了。我在心里祈祷着生活快点归于平静,然后在城里混个活儿做做,等到下一次回家,好真正的孝敬孝敬爹娘。
就这样,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躺回了床上。
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我的心情最放松的时刻。
入梦。
梦里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花轿、新娘。有的是乡间草长莺飞的小路,还有漫天的蜻蜓。
只是这梦似乎格外的长,长到我能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个梦,长到我好想能听到有人在呼唤我醒来。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没办法睁开眼睛,只要一尝试苏醒,梦里的景象就会变成犹如旧电视没信号那样的黑白雪花!
越是着急,越难以挣脱,我的心脏正在砰砰乱跳!
“奉勒令梦魇退散!”
突然地,还是那条乡间小路,不知从哪里传来这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