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寡妇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
奇门一派创自于嘉靖年间,以古书奇门遁甲为本,汲取各家所长。既有八门九宫定天命之能,也有撒豆成兵,折纸成刀,号令阴阳的本事。
我叫陈祥,是奇门第32代弟子。
数百年间奇门历经波折,到我这代,门内弟子仅剩我一人。
而我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还得从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寡妇说起。
我出生的那天正巧是五月初五。
这本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村里的老人视五月为恶月,视此月初五为恶月的恶日、凶日,是一年毒气最盛的一天。
认为这个月不宜建房得子,五月初五出生之人,更是不祥之人,会给父母带来无尽的灾祸。
有着“五月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的说法。
不过好在我爹可不相信这些,所以我得以顺顺利利出生。
同我一天出生的还有一个小女婴,但这女婴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
女婴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他特别相信这些神鬼说法。
村里老人说女婴要在午后出生的话,就可以避开恶月带来的灾祸。
临到分娩之际,那木匠就一直拖着不找稳婆。
但人的命天注定,小女婴偏偏在晌午时间出生。
木匠无奈出门去找稳婆,可就在他和稳婆回家的过程中被一头疯牛活活撞死。
稳婆虽说将女婴接出来,却发现女孩左右手相握,左手只有四指,右手却有六指。
女人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并且流血不止。
没办法,邻居们便请来了村头纸扎店的老板。
这人姓王,是外乡逃难来的,定居之后仗着自己的手艺开了这家纸扎店。
村里红白喜事丧葬嫁娶都要请他。
当时他赶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出这孩子是来索命的转胎煞,化生子。
这化生子本意就是恶灵,恶鬼投胎化作人形,但因孽障太多导致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就是因为她的出生,木匠惨死,寡妇现在也九死一生。
情况危急之下,他化符引水,用红绸包裹着化生子,重重地摔出了门外。
刹那间,血腥四溅,屋子里陡然响起一阵婴儿阴森森的啼哭声。
化生子一死,女人虽然活下来了,但自此也彻底疯了。
成了村里唯一的疯寡妇,也成为了我的童年噩梦。
十四岁那年的暑假,我晌午回家吃饭。
在经过李寡妇的家门时,她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窜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捧着一个破布娃娃。
“娃儿娃儿看过来,我给你个娃娃要不要?”
李寡妇的脸上永远没有任何血色,她眼窝中的血丝就像是村口大槐树断枝上的树轮一样,一圈一圈地勾着你。
关于李寡妇的传说我从小就听过不少。
所以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面对她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随口回了一句。
“好好好,随你便,赶快松手我要回家。”
说话间,我猛地一抬手臂,竟然轻松地挣脱开来。
紧接着我转身就往家里跑,虽说那时正值晌午,火辣辣的太阳顶在头上,但我却总感觉背后阴森森的。
一口气跑回家之后,冲到厨房的大水缸旁,猛地往嘴里灌凉水。
这时候母亲走了进来,她望着我突然厉声质问道。
“这娃娃是哪里来的?”
此时我放下手里的水瓢,这才发现自己的腋下竟然夹着那个破旧的娃娃。
我下意识地将那东西扔在了地上,很显然母亲也认出它来了,拿起笤帚来将那娃娃扔出了门外。
“这李寡妇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等你爹回来收拾她!”
那破娃娃一直躺在院子里,整整一下午我都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对它特别抗拒但却又忍不住想去看。
晚饭过后父亲还没有回家,母亲便先让我先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辗转反侧,只要一闭眼,李寡妇那张死人脸便会在眼前浮现。
脑袋里不停地想着院子里扔着的那个娃娃。
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心里总是期待看到些什么,可是又真的害怕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就这样来回折饼,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自己的屋子就和父母睡在一条炕上。
半夜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还有轻微的敲门声。
我以为是老爹回来了,本想着母亲会起床开门,却迟迟不见动弹。
当时我已经是睡意全无,准备起床开门却突然想到了院子里那个该死的娃娃。
无奈我只能喊母亲起床了。
此时的母亲蜷缩着身子,紧紧地裹着被子。
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像是醒着但又好像是在说梦话。
“老妈?你醒着吗?”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灯绳,当周围亮起来的瞬间,李寡妇那张苍白的死人脸映入眼帘。
她依旧背对着我,但是整个脑袋却转了180度。
“娃儿娃儿看过来,我给你个娃娃要不要?”
我大叫一声,衣服都顾不得穿,便直接从炕上跳了下去。
环顾四周,此时整个屋子里就只有我和李寡妇两个人。
她缓缓地起身,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拽开屋门便冲了出去。
“我来给你送娃娃了,你跑什么?”
那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从我背后传来,我能感觉到李寡妇此时就站在我背后。
我疯一般地冲出院子,却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村道上。
“刑爷爷!”
他是爷爷的发小,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所以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我一边呼喊着,一边朝着他跑去。
然而就在我靠近他身边时,一张布满灰尘的死人脸映入眼帘。
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褐色的寿衣,记得那年爷爷离世的时候,也是穿着同样的衣服。
他僵硬地摆动着手臂,漏出布满尸斑的胳膊。
“孩子,你要跟我一起走嘛?”
他突然咧嘴一笑,一只张牙舞爪的老鼠从他的嘴里钻了出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