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战犯羁押所
金沙大陆后山的战犯羁押所，本是科学家研究外星人的秘密基地81区。这个秘密基地比多年前的51区更加务实，没有太多神秘色彩，关键是取得了联合政府的默许。81区依托空天基地的庞大星际网络，屡次击毁了来意不明的外星考察飞船。一些科学家私下将俘虏的外星人进行研究，很快发现他们大多是人类移民的后裔或者混血。
地球沦陷后，秘密基地反而成为沃军研究地球科学家的魔窟。这更像是一场报复，而不是冷笑话。沃军投降后，这个争议很大的地方又变成战犯羁押所。风水轮流转，曾经把守地狱之门的鬼畜变成了即将接受审判的战犯。险些丧命沃军枪下的门卫阿宽摇身一变，堂而皇之坐进了羁押所的办公室。
阿宽油头粉面、有些驼背，可总是将自己捣腾得像个三流的艳星。他正对着镜子梳大分头，一边嘘着下流的口哨。那种重生后的悠然自得不是阳光下的人们所能理解的。由于长年累月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中，他的皮肤比水煮鱼片还惨白，蓬松的头发带着奇异的斑斓。这不是追逐潮流，而是长期缺乏某种维生素造成。
电话铃乍响，吓了阿宽一跳。
他不满地抓起话筒，不忘继续在镜子里找寻自信。“找谁……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专线话筒里传来一个充满魔力的女音：“你左手背上的那颗红痣还在吗？”
阿宽手中的镜子掉在地上，居然没有破碎，他却有好一阵子没缓过来。他用脚关上房门，清了清嗓门，换了一种连他也感到陌生的声音。
“一……一直都在，”他难掩紧张，或许是亢奋。“你什么时候来为我取痣？”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在确认阿宽的身份。“带上家书，电影院门口见。”
半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智能公交车穿过冷清的街道，停在电影院门口。
戴亦红穿着风衣走下电车，目光一下子触及到那座荒芜的电影院。在阴沉天幕的笼罩下这里更像陵园，昔日的繁华无情地消失在了战争废墟中。
阿宽穿着便服骑车驶来，在戴亦红身边落下脚步。
戴亦红主动伸出左手，阿宽也用左手相握。阿宽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的手，他瞬间被电住了。这股电流涌遍全身，从毛孔到血管都很舒坦。
“出海打渔，辛苦啦！”戴亦红赶紧松手，“奥老板让我来看你。”
“就这么空手来看我？”阿宽并不领情，他是个擅于潜伏又讲实惠的特工。
戴亦红早有预料，随手掏出一个胀鼓鼓的信封扔给阿宽。
阿宽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大叠崭新的钞票露出足可亮瞎眼的魅影。
“着什么急啊？”戴亦红示意阿宽收好信封，“奥老板是不会亏待你的，家书带来没有？”
阿宽收好信封，也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塞给戴亦红。“所有羁押战犯的名单都在里面，就是没有九隆。”
戴亦红打开名单仓促扫视一遍，毫无表情的脸上略微一颤。
“意料之中，不过我得实地走一趟，随便揩一下油。”
阿宽盯着成熟妩媚的戴亦红笑起来。这份猥琐的笑意破坏了他在戴亦红心中的好印象。
“你就不怕自己被揩油？”这个斜歪着站在戴亦红跟前的特工，已变成痞气十足的小混混。
戴亦红猛然伸手钳住阿宽的细脖子，同样是这只手却有不同的魔力。
阿宽毫无防备，徒劳反抗。他岂是激进派一枝花的对手，若真惨死街头，只会被当作一条死狗扔进大海。
戴亦红又一次松开手，露出更加妩媚和勾魂的笑容。前后没有一丝违和感。
“立个规矩，以后在我面前别太放肆，”她温柔地为这个惊魂未定的下属整理衣领，“金沙大陆这个鱼龙混杂之地是不好混，但作为情报人员得保持本色。”
当戴亦红打扮成媒体记者向看守出示证件时，阿宽像一条哈巴狗紧随其后不敢造次。要不是戴亦红用眼色示意，他差点忘记自己正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一个知性美女的现身，迅速让羁押所压抑桎梏的氛围暂时得以缓解。一潭死水被打破，需要点时间恢复原样。几个蓝眼睛看守的脸上都露出难得的笑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戴亦红坚挺的胸脯。
一个貌似长官的大块头笑道：“给你10分钟。”
“15分钟！”戴亦红娇滴滴说道，“拜托你行个方便，要是完不成采访稿，总编会责怪我的。”
“12分钟！”大块头虽然感到下身在膨胀，但心中不能膨胀。“就算元首阁下来了，也没有这么优待。”
戴亦红几乎跳起来同大块头拥抱，还在他满是络腮胡的脸上留下一记唇印。
大块头受宠若惊，阿宽更是彻底惊呆了。
戴亦红顺利接受完安检，快速入内。一股阴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浑身一抖。
狭长幽寂的走廊犹如直接通向地狱深处，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着无数战犯。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刽子手如今枯坐在黑暗中或忏悔或低吟，听候人类正义的审判。
戴亦红高举照相机胡乱拍摄。闪光灯从一张张狰狞而虚弱的脸庞滑过，没有任何回应。看来这颤动的光芒，无法洞穿根深蒂固的黑幕。
当闪光灯闪烁的那一瞬间，戴亦红也趁机快速观察着搜寻着。这鬼地方确实没有九隆的身影，所有沃军的军衔也并不高。
戴亦红掏出名单再一次仔细核对，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她的眼帘。
泰昆……
真是意外收获！戴亦红循着名字对应的编号来到一间牢房门口，装作朝里面拍照。
一只苍白瘦长的手突然从铁栏杆里伸出来，砰地打落了照相机。
“不许拍照，我抗议。”泰昆从牢笼里瞪着看似温良的女记者，像个吸血鬼舔着舌头。
戴亦红没有丝毫怯意，而是向身后的阿宽招了招手。
“把门打开。”
阿宽不敢上前，反而吓得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和一个老朋友聊聊，”戴亦红淡定得超乎想象，“快，时间不多了。”
戴亦红越是淡定，阿宽越是惶恐。他同形形色色的死囚打过交道，深知一旦进去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戴亦红夺过阿宽手里的钥匙，哐当打开坚固的牢门。她无所畏惧地走进更加黑暗的世界。
泰昆瞪着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肥羊，笑得几乎抽搐起来。
“看看我是谁？”戴亦红掏出打火机，一缕幽蓝的火光映出她的冰雪冷颜。
泰昆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他吞着口水，宛如准备美餐一顿。
“但我记得你，泰昆少将，原沃军情报副官。”戴亦红话音未落，泰昆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戴亦红继续说道：“一年前我和顾西川潜回圣城刺杀大叛徒陈部长，任务完成后遭到你的疯狂追杀。除了我俩侥幸逃生，其他几名战友全部惨死。半年前你被九隆调到金沙大陆担任特警队长，手上沾满了我们同胞的鲜血。”
泰昆浑身哆嗦着朝后退去，一直顶到墙根。细碎的阳光穿过墙上的破洞，将栅栏的阴影投射到他脸上，那是死亡的征兆。
“秋后算账，我今天要亲自主持公道。”
戴亦红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极富亲和力，毫无杀伤力。
泰昆恍惚中以为这可能是一场茶话会。“如今的金沙大陆是颠利人的地盘，你们地球人无权审判我。”
戴亦红忍不住笑起来，她爽朗的笑声让泰昆意识到末日将至。
“像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用不着审判。”
戴亦红摸出一把特制的钢笔，像个幽灵蹿上去扎入泰昆的腹部。扎得很深，几乎穿肠而过。他嘴里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戴亦红用另一手紧紧捂住。
泰昆痛苦挣扎着扭曲着，顺着墙壁缓缓倒地。
阿宽站在牢房外盯着这可怕的一幕，除了恶心没有其他的感觉。激进派的一枝花，美的让人心颤，更是死神的领路人。
戴亦红松开钢笔，优雅地掏出手绢擦干满手的血，扔到泰昆死不瞑目的脸上。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他畏罪自杀。”戴亦红走出牢门，又转身望了一眼蜷缩在黑暗中的物体。“那支钢笔是我在战场缴获的战利品，正好完璧归赵。”
戴亦红拍了拍阿宽的肩膀，捡起相机若无其事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