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宿舍
张志毅慢慢地往回走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南湖边上已经坐了许多对情侣，宿舍楼在湖边一字排开。张志毅还没推开宿舍的门，便听到门内传出来，游戏里特有相互厮杀的声音，不时伴着隔壁几个宿舍传出来呐喊吆喝声。
刘世辉坐在电脑前面，正打竞技游戏，身后站着三四个同学，都是来观摩的，对手肯定是在隔壁宿舍；张志毅洗漱完了出来，电脑前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同学。
刘世辉正在窗边一面吹风，一面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手上正拿着一根还没有点燃的烟，看张志毅出来了，“要不要来一根？”
张志毅摆了摆手说，“谢了，暂时不需要。”
刘世辉正在艾莱生物科技公司实习，大学这几年全宿舍就数他最轻松，忠诚地信奉“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经常翘课在宿舍打游戏。每次老师上课点名，划考试重点，张志毅便悄悄给他发短信通知他来教室，所有的考试几乎都是踩着分数线过。为了混脸熟，下课后都要拉着老师问一些专业问题，并装作一幅貌似很懂的样子。大家经常开玩笑，喊他来上课的短信数量，足够整个班在小吃街吃顿大餐，能顺利毕业大家居功至伟，况且居然还有单位敢收他。
张志毅拿了个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自己靠着窗台，对着他说道，“这几天去公司上班怎么样？”
刘世辉深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出来，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还在熟悉公司附近的环境，本来地方就挺大，听说附近还占了一块地，准备再建一个厂房。”
“那是自然的，公司好歹是咱们市最有潜力的一家上市公司，这么好的单位怎么会看上你了呢。”
刘世辉嘿嘿一笑，“说不定他们公司想组建联盟战队，正缺少我这样优秀的法师。”
其实，不光是张志毅，全班都很困惑，搞不懂艾莱生物为什么选他，听说以后还可能参与研发。他的家庭条件想走后门不大可能，于是大家一致认为，他走了狗屎运。
刘世辉拉低了声音，问道，“听说咱们院有个师姐被车撞了。”
张志毅点了点头。
刘世辉叹了一声，说道，“哎，她不光成绩非常好，人也还挺漂亮，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以前她来做报告的样子。”
韩娟年年获“三好学生”的奖励，口才又好，入学那年她曾作为学长给新生做演讲。张志毅还依稀记得，主要内容是关于如何度过大学学习时光，演讲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都记得了这漂亮的学霸师姐。全校有众多的追求者和粉丝，每到她生日时候，校广播电台要放许久的歌曲，如果祝福词写得不好，电台还不会念，所以一直那天系里许多男生都会记得她生日。
张志毅带着惋惜地说，“她年年都给新生做报告，但今年秋季开学时怕没人会记得了。”
刘世辉嘴上的烟头只剩短短的一截，盯着张志毅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可以去做报告嘛，也是咱们年级的学霸一枚，现在又保送重点实验室的研究生。”
张志毅谦虚地说道，“真正的学霸都准备出国深造了，我这种土鳖都还得排号。”
隔壁宿舍有人大声喊道，“世辉，烟抽完了没有，快来继续战斗”。
刘世辉听到叫唤之后，便跑进屋里继续打着游戏。对面宿舍楼的灯光大部分都亮起来了，楼底下的喧嚣在慢慢退去。
……
张志毅吃过早饭赶到实验室，旁边的小办公室已经坐满了，各自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有的在查资料，张志毅打开校园新闻网看了看，学校刚公布了去年三好学生的名单，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看了一会，他便去南湖论坛翻帖子，有悼念韩娟的纪念帖，在论坛里已炒成了热贴，下面跟贴献花的人很多，还有人倡议头七到中心广场的草坪上点蜡烛，慢慢数了一下跟帖多达上千条。
坐了一会儿，张志毅觉得口有点渴了，便拿起杯子，走到门口饮水机里接水。返回座位，经过韩娟电脑台面扫了一眼。桌上小笼子里有两只小白鼠，静静地趴在白色的软木屑上，一动不动，笼子里小水槽已经干了许久。张志毅想可能这几天没有进食吧，于是往水槽里先加了一点水，从抽屉里拿了一小块饼干，碾碎了，丢进笼子。
小白鼠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从笔筒里抽出一只铅笔，伸进笼子里，轻轻地碰了一只小白鼠，见没有任何反应。他觉得似乎有些异常，赶紧拿起笔，戳了下另外一只，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张志毅顺势坐在了韩娟的电脑前面。
实验室每年做对比实验，会用到上千只小白鼠，因为小白鼠的基因跟人类很接近，经济廉价又简单易得，现被广泛用于医学试验。
刘进看到他坐在韩娟的电脑前，走过来问道，“你坐这儿发什么呆呢？”
张志毅抬眼看了刘进一眼，“这里的两只小白鼠好像死了。”
其他同学听了以后马上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好可怜的小白鼠，可能是想念主人吧。”
“还蛮有情义的……”
“以前韩娟在的时候，每天都给它们喂食，有时还给牛奶喝呢，这才过了几天呢。”
“她对这两个小家伙可好了，有一次她周末回家，还记得打电话来让我帮她代看两天。”
刘进盯着看了一下，“也许是没人投食，饿死了吧。”
“死都死了，要不赶紧处理了吧，这天气要热了，放办公室里很快就会臭。”
于茜收起手中的塔罗牌，走了上来，左手捏着鼻子，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外观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这天气变热了，别放太久。”
张志毅听她说了之后，准备站起来去提笼子，自己拿到下面好仔细看一下。
刘进抢先上前一步，说道，“刚好下楼去一趟院办，我顺手丢吧。”
他便拎起了笼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大家似乎还没有尽兴，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回忆韩娟之前在实验室的事。小白鼠是做实验剩下的，她便留了两只。
做实验时见小白鼠都够了，走出实验室，大家并不愿意再看到。但韩娟似乎对它们充满了热爱，每天精心地照顾。两只小白鼠在办公室里似乎如鱼得水，渐渐地大家也慢慢地喜欢上了它俩，亲切地称呼它们“苏克、贝塔”。
张志毅插不上话，翻了翻桌上的两本书，一看借阅日期快到了，应该去图书馆续一下，看大家聊得正起劲，便悄悄地提上背包出了办公室。
经过楼下实验动物尸体回收站时，刘进拿着一个空笼子站着，两只小白鼠已经不见了，他正静静地望着回收区。
张志毅从实验楼出来后，往图书馆方向走。图书馆和实验楼之间隔着中央广场，两者相距不过几十米。他穿过广场的草坪，走到图书馆大门口。图书馆外形像一个大“U”字，高四层，一到三楼是中文借阅区，四楼是外文借阅区和档案室，每一层都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进门后，把书投进自助回收箱，张志毅进了图书借阅区，虽然快到午饭时间，但人依然很多，大部分人都先到文学借阅区逛，张志毅每次经过都会逛到这个区，其中武侠小说架子大部分都空空如也，偶尔有几本不甚知名的武侠小说留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