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引火上身
冰凉的枪支紧紧扣在手里，少年汗湿的手心已经是一片冰凉，抬眼，看见男人已经走出灌木，他下意识跟着走出去。
杀手的目标不是孔承筹，青年安然无虞，神色焦急地走过来确认两人是否安好，又递给两人衣服。
“阿璠，是我疏忽。”
尹义璠只是沉默。他的视线穿过孔承筹，望向那些手下。
尤其是当头站着的赵成安。
有两个黑西装压着一个人过来，朝赵成安道：“赵哥，只找到一个狙击手，璠爷打中了这家伙的肩头。”
赵成安不敢应声，偷偷看向尹义璠，见尹义璠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哑声问道：“那两个人呢？”
“跑了……”
“给我找！”
赵成安失态地吼完这一声，才回身去看尹义璠的脸色，可男人神色平淡，他没看出什么来，只得立刻捡起一边的外套上前。
“璠爷，是我失职！”他说着要把衣服给走出来的男人披上，却被尹义璠冷冷推开，当胸一脚踹了个趔趄。连孔承筹都吃了一惊。
“赵成安，你好大的胆。”
赵成安根本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踹扑通摔在地上，那劲道不轻，痛得他五官都移了位，他几乎是立刻就爬起来，单膝跪了下去：“璠爷！”
“你知道你安的那两个暗卫在哪么？”
赵成安猛地抬起头看着尹义璠，这回他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手撑在两旁，大声道：“璠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
以尹义璠平时出行的人员配置来说，安全系数非常高。明镖暗卫互相协作，很大程度上保证安保的万无一失。但这一次，先头那两枪不是狙击手，而是近处的人开火。近处若有人埋伏，赵成安精心为尹义璠配备的暗卫必然能发现，可这次，不是暗卫失职，而是……暗卫根本就是元凶！
尹义璠之所以不第一时间出面会“自己的人”，就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赵成安。
赵成安此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一分一毫，嘴里一刻不停解释：“是真的！璠爷，我从小就跟着你，什么为人您再清楚不过，若有贰心，您即刻朝我开一枪，我绝没有二话！我赵成安指天，不，我指着我娘的灵位发誓，我真的毫不知情……”
尹义璠不吭声，定定瞧了他很久。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立在边上不敢言语，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死寂之中，连赵成安都闭了嘴，带着绝望看着尹义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尹义璠研判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孔承筹自知好友消了疑心，插口玩笑道：“混小子，拿你妈灵位发誓，你问过她老人家愿不愿意了么？”
赵成安简直要哭出来，唤了声：“孔先生，您也是知道我为人的……”
孔承筹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你赵成安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偏头又问尹义璠：“是不是，阿璠？”
尹义璠轻哼一声，抬脚踹在赵成安肩头，这次不轻不重的，叫他起来：“行了，少在我面前唱戏，滚起来做事。”
赵成安松了口气，起身继续把外衣递过去，这次尹义璠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披上了。
韩淇奥蹙眉，似乎走了神，回过神来，却见赵成安正盯着自己。
少年面上并无多少惊慌之色，称得上平静。赵成安心头打了个突，这次的行程，除了自己人，就只有孔承筹和韩淇奥知道。
孔承筹和尹义璠是自小玩到大的交情，亲如兄弟，绝不会在这个关头反目。
而韩淇奥……赵成安扪心自问，他从来不知道韩淇奥心里在想什么。
赵成安目不转睛看着韩淇奥，落在尹义璠眼里却变了味。
“往哪看呢？”
赵成安连忙收回视线：“我我我……”
尹义璠冲赵成安摆摆手：“行了，滚吧。”
韩淇奥握着枪，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尹义璠搂住他肩膀，放缓了语气：“我们先进去。”
和屋里很暖和。
韩淇奥进浴室冲掉一身冷汗出来，尹义璠正坐在榻榻米上同孔承筹谈些什么。见他站在门口，便止住语声，抬头看他。
尹义璠招呼他进来，又朝好友道：“无妨，继续。”
“这次路数的确诡异。”孔承筹说，“你来箱根见我，虽然是为了公事，行程却是绝密，怎会有人提前知道，还埋伏在这里？”
少年跪坐在侧，只是一径听着。忽而尹义璠问他：“淇奥，你怎么看？”
“会不会……内应已经蛰伏很久了，就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
孔承筹起了点兴致：“很久？”
“赵成安保护尹先生多年，难道会突然出这么大的篓子？放在尹先生身边的人，无论明暗，恐怕都要日日轮换更新，但很显然，这次对方不单预先知道行程，还对轮值的方式谙熟于心，才会算出轮值人选，来一出里应外合。对方唯一的疏忽就是……”
少年说到此处，却忽地哑然。那人在他与尹义璠之间游移不定，到底是临场变卦，还是一开始目标也包括他在内？如果那是段应麟的人不错，段应麟大约是不会派人杀他的，即使有这个心，也应当是宁愿亲自动手。可那人又为何要临时变卦？难道是认为时至今日，他仍对段应麟存有威胁吗？
可不管怎么样，那人的动摇都昭示出，这次意外与韩淇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无论是知情者，还是受害者，他的处境都变得十分复杂。
尹义璠淡淡道：“怎么不说下去？”
室内陷入一阵沉寂，唯有少年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耳边。
“我怕说下去，会惹尹先生误会。”
“韩淇奥。”男人低声道，“我已经误会了。”
少年猛地抬眸望他，脱口道：“我无话可说。”
他出言斩钉截铁，连孔承筹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这孩子哪来的胆子，在这个敏感的关头，贸然开口引火上身？
果然尹义璠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是认了这件事和你有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