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仁义
隔天我再次向公司请了假,新来的主管对我很不满意,说我这三天两头往外跑,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我刚要解释是自己身体出了状态,可张浩却压根不鸟他,拉着我就走,私底下抱怨说这位小主管是靠着后勤经理的关系上位的,什么都不懂,屁事还多,让我别在意这些,赶紧把“病”治好才是正经事。
随后我们买了车票赶去浦江县,路上张浩跟我聊起了这个远方表亲的事,他叫黄仁义,原籍贵州,早年跟我们一样来外地打拼,靠着头脑灵活,经营起了一家装饰品店,后来不知怎么就干起了中间人的买卖。
“我这个大表哥别看人不咋样,可心眼活,消息特别灵通,还认识不少民间法师,他母亲是布依族的,属于苗疆的一部分,知道不少关于蛊虫的事情,你这种情况只能找他帮忙处理。”
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张浩带我走进了一家位置偏僻的店面,大老远我就看到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后面扣着光脚丫。
这家伙长得猴精猴精的,脸上没有二两肉,皮肤黑黑的有些粗糙,眼珠子很小,笑起来只剩一条窄缝,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猥琐,看起来特别不靠谱。
张浩带我进了店铺,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大表哥,忙着呢?”
“哟,浩子,真是稀客啊!”
黄仁义停下正在搓脚丫的手,笑眯眯点头打招呼,指了指跟在后面的我,说这是你朋友?
张浩说是,接着就为我们做起了介绍,黄仁义满脸堆笑地站起身,伸出刚才用来抠脚丫的手来拍我肩膀
“原来是浩子的朋友,哈哈,果然是一表人才。”
我恶心坏了,考虑到有事相求就没躲,赔笑说哪里哪里,我最近遇上点麻烦事,还得拜托老哥你帮帮忙。
“啥事啊,说来听听呗。”
他习惯性地把眼睛眯成一道窄缝,一脸的奸商气质,没等我开口,张浩就把黄仁义拉到旁边角落里,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我的事。
“中蛊?”
听完张浩的话,黄仁义表示得很吃惊,自上而下重新打量了我一遍,眉头下沉道,
“不对吧,中了蛊的人怎么还能活蹦乱跳?一点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我解释说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并不是真的中了蛊,而是被人在身上留下了蛊种,那东西就藏在我身上,彻底跟我绑定在一起了,但由于我根本不懂得怎么控制,压不住蛊种的凶性,所以才时不时难受。
“这么说你是被人下了本命蛊?”
黄仁义一脸意外,顿时张大了嘴巴。张浩则是一脸疑惑,小声问,“大表哥,什么本命蛊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黄仁义吸了口气,说蛊这种东西原产于苗疆,下面有36个分支,被称作苗疆三十六峒,每个分支流派传承的法门都不一样,有的擅长石头蛊,有的擅长颠蛊,还有泥鳅蛊、钉子蛊等等之类的……
“大致上蛊可以分为三类,一种是药蛊,一种是虫蛊,还有一种叫灵蛊。”
而本命蛊则是其中比较异类的一种,属于灵蛊和虫蛊的结合体,特别少见和神秘,
“到了21世纪这种末法时代,懂得炼制本命蛊的人已经很少了,老弟你可真有福,这本命蛊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苗疆宝贝,居然被你误打误撞地继承到了身上。”
我满脸苦涩,说老哥你别说笑了,要是有得选,我才不想背个本命蛊在身上,自从得到这玩意,我就没安生过一天,尤其是初一十五发作的时候,那滋味简直别提了。
话是这么说,可听到黄仁义说的头头是道,看来的确对蛊存在很深的了解,我满脸兴奋,盼望能够在他这里获得驯服龙蛊的办法。
哪晓得他两手一摊,无奈道,“不瞒你说,我虽然是布依族人,可老妈死得早,根本没教过我怎么炼蛊,我对这它的了解仅限于理论层面,说到怎么降服本命蛊,我也没辙。”
他的话让我刚升起来的信心瞬间又跌落到谷底,张浩急了,忙对黄仁义说道,
“大表哥你不是中间人吗?应该认识很多民间厉害的法师才对,就不能找个法师帮帮周玄?”
黄仁义摇头叹气,“术道这一行很复杂的,不同流派的法师学的本事不一样,也不是人人都懂得炼蛊法门。”
老话说隔行如隔山,江浙一带根本就找不出厉害的蛊师,就算找到其他流派的法师也不顶用,让一个不懂炼蛊的人帮忙处理我的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他的话说得一阵心寒,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黄仁义见我这么沮丧,赶紧安慰道,“别急啊老弟,既然本命蛊是别人帮你种下的,那这个种蛊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压制才对。”
我的脸早就苦成了倭瓜,摇头说给我种蛊的人当天就死了,只留下一个药方,让我寻找一味叫龙蕨草的药引子,可我尝试了半个月,却死活找不到这种药引……
“这么说只要帮你找到龙蕨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听完我的话,黄仁义却用手摸索起了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眼前一亮,忙说你知道哪里有龙蕨草?
黄仁义点了点头,说龙蕨草是一种阴性植物,通常生活在大山背阴面,太阳光常年照射不到的地方,可能是山洞,可能是湖泊水源,市面上没有龙蕨草出售,是因为这种草药对普通人根本没用,只有体质偏行,专门从事偏门行业的人才会需要用到龙蕨草,
“恰好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你要的东西,只是……”
话说一半黄仁义又开始大喘气,小眼珠子乱转,一副便秘外加为难的表情。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费用问题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仁义跟我第一天认识,没理由大老远带我去山上找龙蕨草,收费也是应该的。
他摇摇头,“钱只是一方面,还有个问题,那地方不太平,常听人说有山魈出没。”
山魈?
刚听到这个名字,我脸上恍惚了一会儿,老家倒是流传了不少关于山魈的传说,都说这种生物是山神的仆人,也有说是山里修成气候的山精野魅,通常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普通人难得一见。
三公那本书上的说法是,山魈属于游走在阴阳两界的生物,能通灵,但是性格暴躁,且十分擅长伪装,经常通过叫声迷惑进山的猎虎,甚至会制造各种恐怖的幻觉,让人迷失在山林走不出来。
不过这东西基本都生活在东南亚雨林地区,国内特别罕见,江浙一带怎么会有?
黄仁义说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有个旅游团去山里露营,结果一进山就失联了,好几天都没走出来,家属赶紧报了警,还组建了一支搜山小队进山去寻找,最终找到了两个幸存者。”
只是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山神”两个字,家属感到奇怪,怀疑是丢了魂,就托关系找到了黄仁义,黄仁义带着法师去那个幸存者家看过,发现并不是丢魂,只是受了惊吓,导致精神恍惚。
经过几天调理后,幸存者的神志总算恢复了正常,据他说旅游团进山后,曾经遭到了一些怪物的袭击,那种怪物长得半人半兽,样子吓人,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甚至可以制造很恐怖的幻觉……
黄仁义讲到这里时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龙蕨草属于阴性植物,很受山魈的喜爱,通常只有阴气最重、龙蕨草扎堆的地方才会出现山魈。
反过来说,只要逮住了山魈,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出龙蕨草的位置。
我想了想,感觉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管有没有山魈,我都去那个地方看看,这或许是唯一能帮我摆脱痛苦的方式。
黄仁义立刻拍手说,“反正我店里不忙,可以陪你跑一趟,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亲兄弟明算账,请我带路也是需要支付劳务费的。”
我忙问道,“要多少?”
黄仁义伸出五个手指头,说这个数。
我松口气,五百块不算多,人家出工出力,带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找草药,给点劳务费理所当然。
可正当我掏钱包的时候,黄仁义却说,“老弟你别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五百,得再添两个零。”
我直接把下巴惊到地上,这特么跟抢没区别了,带个路需要五万。
张浩也瞪眼道,“大表哥你什么意思,自己人也宰!”
黄仁义掰着手指头在那算,说五万已经很便宜啦,你想啊,我得关了店铺,亲自陪你们进山,光店铺几天的损失就过万了,来回路费和食宿也得花钱,最重要的是山上有山魈,那玩意凶起来可是要人命,
“这样吧,看在张浩的面子上,我给你打个八折,你给四万就成。”
我有点犹豫,几年工作下来倒是攒了一点老婆本,可丫的张嘴就要四万,这也太黑了。
张浩心里同样有气,护着连说,“大表哥,就不能看我面子上再便宜点?”
“七五折吧,这是最后的底线,就算亲爸爸找我办事也是这个价!”
黄仁义咬牙做了让步,这句话直接给我整破防了,丫可真孝顺。
迫于无奈我只能答应,付了一半定金,剩下的钱等拿到东西再给。
临行前黄仁义还带我们去了一趟综合市场,买了一打糯米,朱砂、镰刀和带着爪钩的渔网,经过他软磨硬泡,店老板还附赠了我们一人一把钢叉。
带上买来的装备,我们租车去了县城北边的那片保护林区,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山精野魅存在吗?
传说中的山魈,又该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