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走到一个紧闭的门外，在外面轻敲三声，门幽幽的打开一道缝隙，苏杭侧身进去，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火，对里面的摆设照的不甚清楚，只有一男人站在苏杭面前，黑色长衫遮体，苏杭拿出那道符交到他手中，他转身走向里面的屋。
苏杭就在外面等候，过了一会儿，那人就拿着符走了出来，对着他微微摇头，苏杭了然的点头，从里面出来，又进了隔壁，如此一来，竟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没人知道这符的来历。
苏杭不死心的走到最后一家，进去后依然是把符递过去，不过那人却是站着没走，另一只手也伸出了出来，手掌上戴着黑手手套。苏杭哼笑一声，拿出一沓每张10亿的冥币递过去，那人低头一看，一张黝黑的脸上顿时怒目圆睁，手一扬，冥币全砸他脸上了，“哼！”
苏杭被拍的一撇嘴，尴尬的咳嗽两声，赶紧又拿出几张人民币塞过去，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拿错了，别见怪。”
那人瞥他一眼，拿着东西转身进了后面的屏风，苏杭在外屋等着，见人走了，他这才叹了口气，想着真是小鬼难缠啊。
转头看这屋子，倒是古色古香，比起之前的几家，烛火要亮堂很多，墙边列着几排书柜，他禁不住过去观看，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倒是挺让他有兴趣的，从上古神话，到现代的异闻，再从神仙到鬼怪，无所不有，苏杭不免笑了笑，这放到现实世界里，就是一个书屋。
他正闲着无聊翻看，就听门外三声响，这是又来人了，他向屏风处看去，里面不见有人出来，大概还在研究他的符。
原以为里面不出来人，外面的也就该走了，哪成想对方直接推门进来了，苏杭抬眼，两个人视线正撞在一起。
那人也是一愣，苏杭把书放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卓然把门关上，走到他身边，这会苏杭也就明白了，看来两个人的目的一样的，果然，卓然从口袋里拿出那道符，“查这个。”
苏杭耸肩，“等着吧。”
两个人不谋而合，都对幕后的人有很高的兴趣，又等了一会儿，那人从屏风后出来，把之前的符还给苏杭，又将另一张黄纸的纸条也给了他。
苏杭看见这东西，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钱没白花，这是有着落了，他这边还没打开纸条，那边的黑鬼就开始赶人了，一把推在苏杭身上，苏杭被推了个踉跄，“哎哟喂！怎么还动上手了。”
卓然手上扶住他，那黑鬼真是好大的力气，一边拽着苏杭，另一只手拽起卓然，就把两个人提溜起来了，卓然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结果直接让人给扔出来了。
苏杭从地上爬起来，这个生气，“什么玩意啊，又不是没给钱。”
卓然拍拍身上的土，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对苏杭使了个眼神，苏杭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咽下这口气，两个人没在鬼市逗留，直接出来了。
少了鬼市里的幽幽冥火，外面这荒郊野岭可谓是一片寂静，漆黑一片，连个亮光都没有，苏杭缩了缩脖子，终于是感觉出来冷了，他见卓然拿出手电，就问他，“你怎么来的？”
“打车。”卓然回答。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苏杭又问。
卓然看了他一眼，“走回去。”说着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的一点，现在这个时间在这里是肯定打不着车的，也许走到大路上，还能碰碰运气。
苏杭也知道没办法，两个人就往回走，天冷的他没多会脚就快僵住了，呼出气都是一股白雾，他自顾自的玩了一会儿，手里还握着从里面拿出来的纸条，心想就拿出来看了吧，反正想瞒着卓然也不可能，“嘿，等等，我看它写了什么。”
说着把纸条拿出来，卓然把手电照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苏杭把纸条打开，就看见上面着两个字，假的。
苏杭赶紧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舒缓神经，卓然也是一愣，之后问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苏杭压着声音，强压着没发火。
卓然把光照在他脸上，苏杭连忙遮住眼睛，“干嘛干嘛？眼睛要瞎了。”
“你说呢？你是不是没给钱？”卓然冷静的看着他。
苏杭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伸手把手电推一边去，“放屁！我不给他钱，他能给我看吗？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500！500的毛爷爷！”
卓然出乎意料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这话里嘲讽意味十足，苏杭就不干了，“怎么了？500少吗？”
“给你两个字都已经是白菜价了，先回去再说吧。”卓然也不与他争辩，虽然没有幕后黑手的线索，但是好歹是知道他们两个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要找的东西是个障眼法了，想到这，卓然颇有点无奈的笑了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在鬼市里换东西历来是一分钱一分货，所以苏杭这500的毛爷爷只换到了两个字，可对他来说也算够用了，至少印证了他的一个猜想，符是假的，幕后的人不是道家。
从初次两人交手，再到现在，那人一直都在隐藏他真正的出身，在道行上苏杭不能否认，他相差甚远，可那人的几次试探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确实是在摸苏杭的底子。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这深冬的夜晚实在是冷，苏杭的脚已经冻的没感觉了，卓然身子骨比他强，倒是没多大事，歪头看了他一眼，把手电照了照周围，还是荒无人烟，他们步行的速度能有多快？想要走出去还早着呢。
好在没有下雪，路两旁还有枯树枝，卓然拽了他一把，把手电塞到他手里，“帮我照着。”说完蹲下去划拉了一些树枝，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和纸来点火，苏杭看见也过来帮忙，他实在是不愿意走了。
卓然在这方面是个好手，试了几次后就把火烧起来了，两个人不能坐在地上，就拢了点树枝，这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坐在火堆旁烤着，苏杭把手搭过去，这身上是一点一点暖和过来了，也是长出了口气。
苏杭这会是对卓然有点另眼相看，两个人起初认识的时候，苏杭只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孤傲自大的人，没想到还能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还挺会照顾人了。
随着身上暖和起来，苏杭心情也好多了，就问他，“你还挺熟练的啊？”
“不是什么难事，出门在外肯定要想的周详一点。”卓然并不是那么闷的人，只是长相和作风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再加上确实不爱说废话。
苏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其实咱俩也算是熟了，你就不能给个实底？我可请你吃过饭呢。”
“什么饭？”
“羊肉串啊，我请你撸过串。”
“哦。”
哦？哦？！苏杭见他嘴一闭，没什么要说的了，就伸手戳了他一下，“我说，你这是吃完就忘是吗？属什么的？别装了吧，你就是一直在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碰巧。”
又是这句话，苏杭抿了抿嘴，“你当我傻？虽然你救过我，不过话咱们还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闹起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卓然勾起嘴角，看了看他，“你是苏御的儿子。”
苏御是苏杭父亲的名字，他能叫出他爸爸的名字，苏杭一点都不奇怪，“在这个行当上，不知道我爸的，那才是真菜鸟。”
“我只负责保护你。”卓然不再看他，这话也算是交了底。
这倒是让苏杭有点想不明白了，“是谁让你来的？”
“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只能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所以你下次再有小动作先叫上我，我不想每次看见你都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卓然这一大串连珠炮砸在苏杭脑袋里，快要炸开花了。
苏杭张了张嘴，想反驳发现没什么力度，确实他此生最惨的几次全被卓然碰见了，还是被人家救了，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心里就想了一个字，忍！
苏杭吸吸鼻子，全身都暖洋洋的，此时场面十分尴尬，他只能哼起小曲来调节一下，是他最拿手的，“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怎么没就让你留下来~悠悠的！”
“别唱。”卓然差点糊他熊脸，“没听说过半夜唱歌容易招鬼吗？”
“哈哈。”苏杭听完就笑了，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人在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很容易害怕，这个时候谁叫你都不要回头，因为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两肩和头顶，是人的精气神所在，回一次头灭一盏，三盏全灭魂魄就会被叫你的鬼怪勾走。
所以在害怕的时候，人们更喜欢用唱歌来消除心中的胆怯，可殊不知，这话，人喜欢听，鬼也喜欢听，更容易把鬼引过来。
“你这是吓唬谁呢？我跟你是干什么的？难道还会怕……”
“不，不好意思，我能在这取会暖吗？”
苏杭的脖子一僵，顺着声音慢慢的转过头去，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站在旁边，身上是有些破旧的棉衣，脸上脏脏的，头发松散，看起来灰头土脸。
“咳。”苏杭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看向卓然。
“恩。”卓然很干脆，直接来了个恩，苏杭瞪他一眼，也无可奈何。
姑娘是个腼腆的，也没离两个人太近，在另一边蹲下，苏杭看她脚下全都是泥土，长的样子倒是不错，就是穿的寒酸了些。
卓然难得先开口，“怎么这么晚了在这种地方？”
姑娘听后搓着手，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瞒两位哥哥说，我是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他们一直在追我，我就走到了这里。”
“逃？谁在追你？”苏杭问。
姑娘看了苏杭一眼，见他眼神黑亮，就微微笑了，说，“你们是大学生吧？可惜我没你们这么好的命，本来我也可以考上的，可是我们家没钱。”
苏杭和卓然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就听那姑娘继续说，“我从那个方向来，已经走很久了，所以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我住在河口村，我们那挺穷的，我们家除了我还有个弟弟，他才刚满一岁。”说到弟弟，小姑娘露出甜美的笑，继续讲着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