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何证明
叶离硕是个落魄的将军,与汴都的权贵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在北边的势力却很大,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能想到这一点,玉秋实也能想到,今日若是给她敬上一杯,必然会趁机刁难她。
雨落从旁边的玻璃盘里拿起一颗水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玉秋实一听这话,立时改口:“叶御史。”
叶离硕淡淡道:“还请太傅指点。”
“你的《伤知论》很好,一个少年书生,有一颗不惧狂风暴雨的勇气,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我很欣赏。”玉秋实一脸的诚恳,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老朽有一件事情想不通,还望言官能为老朽解答。”
“还请太傅明示。”
“很多人都不知道,叶氏大少爷在幽云城一战中,已经被怀疑是叛徒,而他的另外一个兄弟,则是被当成叛徒抓起来,还种下了奴隶印记。但碍于大公子已死,证据不足,先帝仁慈,并没有追究此事,而是看在叶大将军的面子上,饶了叶氏一命。”
叶离硕安静地聆听着,端着酒杯的双手也没有任何颤抖。
雨落看向宋澜,却见后者的脸色有些难看。
从叶离硕到现在,只过去了五天时间,小昭帝怎么也想不到,玉秋实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千里之外的秘密调查得如此详细。
“御史年少遭劫,差点被灭门,二公子参军之后,你与大哥走散,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被找到。我和一位镇守北方的将军有些交情,前天喝酒的时候,我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点新意。”
“三少爷失踪后,叶大将军交了不少人,花了大价钱帮他找到了他的弟弟,这五年里,冒充他的人不下十个,但都被他找到了,都被他找到了……”
“因为《伤知论》的缘故。”。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似在微笑,又似在指责:“三少爷自幼就是个文弱书生,何况能作《伤知论》的人,又有甚么目的?这一点,没有人会质疑。”
“不过,我也有些疑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叶离硕停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道:“太傅大人怀疑我是谁?”
玉秋实认真地摇头,问道:“你的来历?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的目标,这种猜想在北方并不难听,因为一名御史想要升官,肯定会经过详细的调查,可是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人故意隐瞒了这件事?”
他当即转过身来,对着宋澜恭施一礼:“正如我刚才所说,皇上可以用叶氏的老部下,但不能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雨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玉秋实果然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人,心思歹毒。
或许是因为宋澜将叶离硕送到京,又或许是更久之前,当他看到《伤知论》,猜测到宋岚要提拔这个人来制衡宰相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调查叶离硕的弱点了。
叶氏二少爷承认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当初宋澜找人调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玉秋实专门去找了一位北幽军的将领,详细询问,一字一句,一年一年,总算是找到了破绽。
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让这位疑心重重的皇帝,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叶离硕怎么能表明他的真实身份?
就像是“我”就是“我”一样。
如果不是言简意赅,掷地有声,宋澜就算现在不相信,以后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这是他最擅长的杀戮之术。
雨落支着下巴,忽然想到,宋澜和玉秋实早就是一伙的,玉秋实肯定是跟宋澜说了好几遍这样的话。
毕竟两人都知道,自己和宋澜,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没有光明的夜晚,无法兵戈交锋,但如果阳光明媚,任何东西都会暴露出来。
宋澜居然能忍住怀疑,当着她的面演戏,到底是有恃无恐,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找不到别的人来打压玉秋实?
这个在她眼中胆小怕事的年轻人,居然也有这么一颗老谋深算的心。
宋澜眉头紧锁,洛威还在看着自己手里还没动的糕点,玉秋实忽然转头对她说:“皇上跟皇后都见过三皇子,皇上也只是见过一次,所以想不起来,皇后,你跟三皇子关系好吗,还记得三皇子长什么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必要调查了。”
她答应了,叶离硕上的事情就好办了,但难免会牵扯到自己,总要提起当年的事。
她和叶离硕上没有什么交情,能保持沉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她连忙否定道:“皇上,我和皇上一样,也只是见过三少爷一次,根本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长得很英俊,不知道他长得怎么样,可是……”
宋澜勉强一笑:“的确只有一次。”
叶离硕独自一人,捧着那只金色的杯子,已经被他喝光。
听到这话,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慌乱,而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一看,让她忽然明白,叶离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来找她帮忙。
但他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眼前这三个人,都有自己的阴谋诡计,既然和她没有关系,她也就不在意结果了。
但叶离硕冷漠而冷静的目光,引起了雨落的兴趣,如果他事先知道玉秋实的怀疑,并且想出了破解之道,现在失败了,他可有别的办法?
宋澜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能解开太傅在亭子里的疑问吗?”
叶离硕很冷静地整了整衣衫,再次跪倒在地,说道:“当年我在外面被人陷害,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势,终于见到了哥哥,如果不是确定,哥哥又怎么会承认我?他现在身在幽州,无法为我证明,太傅此言,当真是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