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非人
干完这件事，他还觉得不够。
手机界面滑回微信最上端，于洄满意地看见黎若星的置顶聊天就是他自己。
黎若星是个规矩小孩，又不喜欢社交，所以手机里的微信好友不多，大多数加过的人都用姓名设成的备注。
不过以他俩现在的关系，“于洄”这两个字显得有点冰冷了。
于洄勾着嘴角，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黎若星的备注改成了“章鱼饲养员”，又把他手机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家养小章鱼”。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不甚满意，又把“小”字改了个别的，这才把黎若星的手机递了回去。
没人接下。
于洄一抬头，黎若星已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来真是累得够呛。
于洄叹口气，把黎若星的腿搬到床铺上，整理成一个舒适入睡的姿势，又慢慢挪到窗帘前，把遮光帘拉下来。
室内昏暗一片，他重新坐到床边，静静看着黎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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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滋味很奇妙。
黎若星没有午睡的习惯，能见到他睡颜的时候，于洄自己又总是章鱼的姿态。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人型见到命定之人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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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着的时候下意识蜷缩着，很不安稳的样子，本来就瘦，更显得小小一团，分外让人想怜惜。
他不是唯一一个。
想到这里，章韶那张脸猛地出现在于洄脑海。
于洄咬牙切齿，俯下身子想偷个吻，却看见黎若星的眉心紧紧皱着。
心头的火被浇熄了，只剩下心疼。
于洄轻轻吻在他眉心，像用唇瓣熨开那一小块皮肤似的。
褶皱还真的慢慢消去了，于洄替他拨弄开脸上的碎发，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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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到教室的章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梁翻开微信，将黎若星的微信号翻来覆去看看。
拿着武士刀的哆啦A梦头像，可爱。
他又点进黎若星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深海中的章鱼，其下的内容是一片空白。
“章鱼。他喜欢章鱼？多巧合，我也姓章。”
章韶自言自语着，一旁的死党赵飞凑过来他屏幕，章韶立刻切回了桌面。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赵飞顿悟道，“不会是你那个一见钟情的男生吧？什么星。”
“啧，你小点声。是他。”
“可以啊兄弟，速度挺快。他比照片更好看吗？”
章韶点点头：“远比入学信息采集那张更好看，性格淡淡的，不爱说话，很可爱。”
赵飞一阵牙酸。
“兄弟，我不是想打击你啊，但是有个事我得告诉你。今天黎若星出现在食堂的时候，他那个舍友跟着，怼翻了一片来找茬的人。我当时可就在旁边，你猜他舍友说的啥？”
“那个于洄？我看他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说什么？”
章韶毫不在意，从笔袋里翻出一根笔转着。
赵飞四下看看，贴近他耳朵。
“他喊黎若星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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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章韶手里的笔飞出去三组远，砸中一个无辜的同学。
那人哎哟一声站起来，嚷着：“哪个暗算老子！谁的笔！”
章韶猛地站起来，脸上阴云密布。
“我的。”
对方一看人，不吱声了，灰溜溜把笔传回来。
台上老眼昏花的老教授见事情自己平息了，又颤颤巍巍地继续讲起枯燥的理论。
赵飞赶紧拉他坐下。
“哎呀，你也别急，这才刚开学，你自己不也说了吗，那么优秀的男孩有其他追求者也正常。”
章韶心里暗骂，赵飞他懂个屁。
他假想的其他竞争者可都是女孩，但他能在黎若星身上闻到同类的气息，他绝对是个弯的，所以自己才那么有信心。
但是那个于洄……妈的。
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了一声。
“没急，不就是一声老婆吗，哥们之间开玩笑喊爹喊儿子的，喊老婆也不代表什么。就算代表什么……黎若星这个人，我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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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下午的黎若星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漩涡的中心。
“糟了，下午的课。”
他急急忙忙起身，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
随着时间一起出现在屏幕的，是来自“家养猛章鱼”的三条微信未读消息。
黎若星：？
他点开对话框，才在熟悉的头像上认出这是于洄。
黎若星有点哭笑不得。
“拿我手机就是为了干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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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猛章鱼】：看你累坏了，叫你两声没醒，我就让小敦推我去上课了。
【家养猛章鱼】：我帮你请了假，你好好休息，落下的课回宿舍我给你讲就好。
【家养猛章鱼】：记得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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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星扬起嘴角笑笑。
下面却还有一条未读消息，时间更近。
【薛泡泡】：我路过S大，就在门口，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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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星走到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顶着全头橘发，吹着泡泡糖的少女格外显眼。
不仅是因为发色，更因为她漂亮精致如同洋娃娃一样的五官以及那身华丽的暗绿色金刺绣女巫长袍。
那人见他来了，如蒙大赦。
“小星星你快点给保安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来校门口摆摊的，我只是刚从顾客家里出来没时间换衣服！”
黎若星哭笑不得填了访客登记表，领她进来，踏上S大的林荫路。
泡泡糖鼓起又落下，薛泡泡不禁感叹。
“这就是全国最厉害的学府吗？啊，果然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书呆子的气味。”
黎若星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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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泡泡是他惨淡人生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他们相识在曾经繁华如今破败的商业街后门，他结束兼职出来，在后门的垃圾桶旁狼吞虎咽着店里冷掉的汉堡。
而薛泡泡尖叫着跑了过来，徒手在垃圾桶里翻她不小心混入垃圾袋里被一起丢掉的占星骰子。
黎若星心善，帮她一起找了。
得到了一句“谢谢”和一句赠送的谶语——
“你将来，所嫁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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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星觉得很扯，但意外的是一个贫困的优等生就这么和一个初中就辍学的女巫开展了一场长达十年的奇妙友谊。
总的来说，这家伙有点儿像他的仙子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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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薛泡泡带到了学校后门处相对僻静的一家小咖啡馆，看着薛泡泡往咖啡里倒了三袋糖。
“怎么样，大学生活还有趣吗？宏图计划开展得怎么样了？”
黎若星摸摸鼻梁。
“一般，表白被接受了，我和于洄在一起了。”
薛泡泡嗤笑一声。
“不可能，我的占卜从不出错，那个花花上流公子哥不可能爱你的。”
“真的，你如果不信，等下课我可以让他亲自过来，我也想让他见见你。”
薛泡泡知道黎若星不会对她说谎。
她的神色也狐疑起来，一口气把咖啡干完，从袍子里抽出一大块紫色丝绒布，往小圆桌上一铺。
黎若星：？
黎若星：“你这衣服还挺能藏东西，说吧，今天拿什么占。”
薛泡泡又从衣服里抽出一叠雷诺曼牌，起了一个黎若星完全看不懂的阵法，念念有词地装神弄鬼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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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嘶……你出息了啊。”
薛泡泡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
“占卜结果是，现在的确有人爱着你，但那个人不会是你爱的人。而最终，小星星，你依然会所嫁非人。这与年龄、性别、星座甚至人种……都无关。”
黎若星当然还是不信，他照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薛泡泡收起牌，继续说：“刚刚是女巫泡泡的话，接下来是朋友泡泡的话。小星星，我要出国去深造学习啦，接下来你遇到的困难，我也没办法及时用玄学的方式帮你解惑了。但我会在大洋彼岸用神秘学仪式祝福你——祝愿那个花花公子，是真心待你。呃，要是效果不好，我再去云南那边学学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