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将以死亡自证清白

晚间22点40分，金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安禹喆带领自己的队伍出警，抵达案发现场。

此时的现场已经被封锁，原本破败没有路灯的住宅楼下被探照灯照得光亮如昼，法医和痕检人员包围着那具高坠尸体各自忙碌着。

大约30分钟前，金海市110中心接到报警，报警的是一个女人，声称她在超市的天台上看到了有人坠楼，而且是被什么人给推下楼的，也就是他杀案件。

安禹喆先是指派手下的一名刑警去妥善安置目击证人，而后走到尸体旁，简单扫视一番。

死者趴在地上，身体十分单薄，四肢张开，手肘和膝盖关节扭曲着，头部侧着，露出半边残存的脸，瞪着一只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死不瞑目，十分骇人。

“死者男性，残存的半张脸上有陈旧性伤痕，像是烧伤，初步判断年龄在20至30岁之间。身上没有证件，但据刚刚被我们赶走的看热闹的邻居说，他是住在六楼的小龚，独居。”

法医老赵和助手把尸体翻过来，蹲着凑近死者的脸，又仰头看了看上方六楼那扇开着的窗。

安禹喆冲老赵点头，打算往楼上走。刚刚走到位于楼体外的露天楼梯跟前，就碰上了匆忙跑下来的属下谢岩。

谢岩的神情有些急切，“安队，上面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安禹喆说着便往楼上走，大跨步一迈就是两三个台阶。

谢岩跟在他身后解释：“技术队已经开了锁，但是死者家的门还是打不开。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安禹喆上了六楼，六楼狭长的细走廊左右各三户人家，走廊尽头还有一户，正是男死者的住处。

这是一栋老式的公寓楼，可想而知几户人家都是小户型。

一层楼七户人家的房门都是统一的双层门，外面是一扇向外开启的栅栏铁门，里面还有一扇向内开启的软包门。

栅栏门上有一道锁，里面的软包门也有一道锁，想要通过门进入现场必须要打开两道门锁。

眼下两道锁都已经被打开，但里面那扇向里推开的软包门却推不动。

“一定是什么东西抵在门后，该不会是凶手吧？”谢岩想要开玩笑，但谁也没笑。

等在门口的痕检员董超奇调侃道：“要真是凶手，那他恐怕至少有五百斤重。我们两个大男人用尽全力，里面纹丝不动。”

“不然，”谢岩指了指不远处顶棚上通向天台的出口，“我从天台下绳索，从那扇开着的窗户进去？”

痕检员董超奇马上否决这个提议，“最好不要，如果是谋杀，窗边应该会留有死者挣扎的痕迹，凶手如果从窗户爬到天台再逃离也会留下痕迹。咱们从窗户进入，难免会破坏证据。再说，要是真像你说的凶手还在里面，你从天台下绳索，他要想把你弄下去或者挟持你为人质，那是轻而易举啊。”

“也对，死者是从窗户坠楼，咱们还是走门比较好。这样，你们俩再找两个人，四个人一起用力，试着慢慢推。”安禹喆最终下了决定。他觉得凶手还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凶手也受伤无法逃离。他选择从门进入还是为了保护窗边的证据。

四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挤在门口一起发力，果真稍稍撼动了房门，他们把门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随着房门被推开，里面那个阻挡房门的庞然大物也发出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很多细碎的撞击声，东西坠地的撞击声。

“搞什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谢岩站直身子，暂时休息。

“听起来像是很多零碎东西组合起来的一个庞然大物。”董超奇也发表见解。

三分钟后，四个人总算把门开启到了可以侧身走进一个人的宽度。

安禹喆摸出腰间配枪，首先侧身进入。虽然此时已经是案发后半个小时，但仍旧不能完全排除凶手没有离开现场的可能性，小心点总没错。

刚一步入房间，安禹喆便闻到一股酸腐味道，像是男人的臭袜子混合着两天没有清理的剩饭剩菜的味道。

房间里的光源只有窗前的一盏老式台灯，放眼望去，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一片狼藉：

各种旧电脑的显示器、机箱和各种拆卸下来的配件随意堆放在地上，散落在桌上，码放在安禹喆身旁那一人来高，将近两米宽度的黑色铁架上。

刚刚紧贴着房门、阻碍他们开门的正是这沉重的五层铁架，沉重的铁架加上面凌乱罗放的电脑配件，加起来得有个几百斤的重量。

刚刚推门时金属架也被移动，上面那些电源、风扇、主板等等配件相互撞击发出声响，有的还掉在了地上，撞上了地上的同类。

房间大概有三十平，敞开式，没有厨房，本应该是厨房的地方只有被杂物包围的一只破烧水壶，水壶旁边是外卖餐盒和方便面包装袋。

洗手间是用简易的木板隔出来的，没有门，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肮脏的马桶和污迹遍布的洗脸池。

这里几乎可以一目了然，空无一人，没有可以躲藏一个大活人的地方，果然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这里简直是垃圾站啊，真的是住人的地方吗？”痕检员董超奇随后进入，观察一旁门口的电灯开关，“怪了，开关上蒙了一层灰尘，完整的灰尘，近期居然没人按过。”

安禹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下脚的空隙，站稳后抬头去看头顶的老式灯管，分析道：

“这里到处是灰尘，但也有人居住的痕迹，死者应该是个邋遢的单身汉。按照常理，就算其他地方有灰尘，电灯开关不可能蒙尘积灰，除非这里的电灯坏了相当一段时间。”

董超奇举起相机把蒙尘的开关拍了下来，然后按下了开关。果然，头顶的灯管没有亮。

几分钟后，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安禹喆他们这才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形，果真就如同废品收购站。

谢岩趁着董超奇他们忙着现场勘查的空档对安禹喆介绍：

“刚刚我问了邻居，这个死者靠收售组装二手电脑为生，就是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低价收旧电脑，回来后拆卸、组装成还能用的再卖掉的那种，听说主要是卖给那些小旅馆。

“死者姓名不详，邻居们只知道他姓龚。他在这里住了四年多，因为腿脚有残疾，脸上有疤痕，平时为人内向不善言谈，邻居们都对他不太熟悉。”

“安队，你来看看这个。”董超奇在房间角落里冲安禹喆招手。

安禹喆小心翼翼地避过脚下的障碍物，艰难地走到董超奇身边，这才看到墙角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姓名为龚学琛，看出生年月今年25岁。

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显示金海市某知名论坛某帖子的页面，帖子的名称为：这是一封遗书——我将以死亡自证清白。发帖人的ID是：即将死不瞑目的龚学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