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挖墙脚
下午四点刚过，姜汝珍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走进了铭华小区的大门。
铭华小区是北江市华阳中学为教师们修建的校外家属楼，至今已有近20年的房龄。虽然设计老旧，也谈不上什么物业服务，但因为房子属于集体产权，难以在市场上流通，因此除了些许冲着华阳中学的名气而私下交易的租户外，小区里住着的大部分还是学校的职工及家属。
小区占地面积不大，公共设施也有限，能够供住户们休闲娱乐的，也就只有楼下的那个小花园。眼下虽已入秋，空气都是凉意，但难得碰到一个出太阳的日子，闲来无事的退休老人们都还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了花园里，遛狗的遛狗，聊天的聊天，场面看上去很是热闹。
见到姜汝珍出现，原本正坐在凉亭里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老太太很是默契地闭了嘴，片刻的沉默后，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一个名叫陈群的老阿姨主动冲她打起了招呼：“小姜回来了啊？这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啊？”
姜汝珍赶紧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把购物袋摆在了她眼前：“陈老师您看看，这些都是刚买的，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匀一些给您。对了,我记得您喜欢吃豆苗是吧？刚我在菜场里见着也还挺新鲜，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瞧瞧。”
“小姜真是心细，之前我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你还就放心上了！所以说，老卢她也是好福气，能找到你这么个做事认真又细心周到的保姆……”
陈群一边感叹着，一边探头看向了眼前的购物袋。
红色的购物袋里装满了冻鱼冻虾之类的食物，一路走来，那些冻制品上裹着的薄冰已经开始融化，不断流出的冰水让袋子也变得湿哒哒的。
陈群随手翻了一下，忍不住出声提醒：“老卢不是说自己有痛风吗？那海鲜之类的东西可得少吃啊！不然真吃出点啥问题，她不得又找你撒气了？”
“没事的，这些海鲜是买给卉卉的。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要多补充蛋白质，这是卢老师之前特意交代过的……”
姜汝珍一边解释着，一边重新把环保袋拎在了手里，只是目光闪烁之间，神情却变得有些迟疑，显然是陈群的那番警告戳中了她某些心事。
眼见如此，陈群心下一动，悄然朝她使了个眼色，朝着不远处的那颗大槐树指了指，然后找了个要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了凉亭。
片刻之后，姜汝珍绕到了那颗大槐树下，冲着已经等在那里的陈群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陈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陈群满脸堆笑的看着她，口气听上去一片慈祥：“说起来，你在老卢家帮忙也已经有小半年了吧，我就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啊？”
姜汝珍像是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挺好的。卢老师对我很好，你们这些邻居阿姨也都很照顾我……”
“行了吧，卢雁秋那个脾气，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
陈群撇了撇嘴，满脸都是不屑地打断了她：“早几年还没退休的时候，她性格还算正常，可自打退休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脾气越来越坏，说话还总是夹枪带棒跟吃了火药似的。你看咱们小区里那么多人，她和谁能相处得好？都这把岁数的人了，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
姜汝珍一脸讪笑地站在那，样子却变得有点无措，显然是听到邻居在说自己雇主的坏话，却不知该如何应付。
陈群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窘态，于是话锋一转，停止了对卢雁秋的声讨：“我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么踏实能干又实心眼的一个姑娘，总被她呼来喝去的欺负着，有点太委屈了……说起来，刚好我有个做生意的亲戚，因为工作比较忙，所以想找个保姆过去帮忙。而且他那工作内容也简单，一天就做两顿饭，顺便帮忙打扫一下屋子。至于薪水方面，肯定比老卢给你开的要高，你看你有没有兴趣，有的话我可以给帮介绍介绍？”
听她要给自己介绍工作，姜汝珍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拎着环保袋的手下意识捏紧了些，口气也变得磕磕巴巴地的：“谢谢您啊陈老师，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还能想到我。可是卢老师这边……”
“我知道知道老卢她带着个孩子生活不容易，身边也的确是缺不了人，而且大家认识几十年了，我原本也不该在她这里挖墙角……但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陈群明显是不想当坏人，一边叹着气，一边摆出了一副知心大姐的姿态：“你在老卢家干了这么几个月，平时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点点滴滴咱们这些邻居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说做保姆这行虽说难免会受点气，但你也实在太委屈了……”
眼见姜汝珍不说话，脸上的笑容却开始发僵，她顿了顿，把声音压低了点：“就你出门买菜前那阵，老卢又在乱发脾气是吧？那鸡飞狗跳的动静，好多人都听见了！刚我们都还在说，你平时都是早上出门买菜，今下午特地又往菜市场跑了一趟，是在特意躲着她吧？所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陈群这口气，想来在她离家之前发生的那些闹剧，早已经成为了邻居们口中的八卦谈资，也难怪那些老阿姨在见到她时，会集体沉默，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又意味深长。
只是事已至此，她再想息事宁人，装作无事发生，只怕也是瞒不过去了
在对方一脸探究的注视下，姜汝珍垂下了眼睛，声音轻轻的：“其实卢老师也不是在乱发脾气，就是和周哥闹了点小误会而已……”
“那不就是了？”
陈群闻言愈发义愤填膺，脸上写满了“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周斌可是她的亲女婿，平时还总是隔三岔五地往她这送东西，对待她跟对待亲妈一样，她却从来都没个好脸色！何况是你这么个只身在外的小保姆？我听他们说，她发疯那阵，还动手打你了是吧？”
“没有没有！卢老师只是心急，才不小心推了我一下……”
“算了算了！”
见她言辞谨慎，像是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就会丢了手里的饭碗，陈群有点怒其不争地瞪了瞪眼，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你自己考虑考虑。不过我可提醒你，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就我亲戚家那条件，要找个合心意的保姆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我也是看你做事认真才会特意来和你说一声的。”
“是，我知道的，多谢陈老师为我费心。您说的这事，我会认真的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