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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前,徐阳的表情瞬间崩溃。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嘶哑:"我究竟做了什么?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
徐阳绝望地闭上眼,下巴不住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突然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似乎还觉得不够,又重重锤了一下桌面。
八年前,悲伤让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段回忆。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疏忽间接导致了的死亡。
为了不让徐阳陷入自责,我恳求心理医生通过催眠暗示,让他将伯母的死归咎于我。
我以为,也许有个可以仇恨的对象,反而能激励他继续前进。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真相。
可是徐阳,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安慰你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着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
他靠着墙壁坐下,对着瓶口痛饮。懊悔的情绪布满他的脸,我听见他不断呢喃着我的名字。
酒过半瓶,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房,打开最后一个抽屉。
里面放着我曾经偷偷回家时藏起的病历和诊断书。
上面清楚地写着,我的抑郁症以及疲劳综合征是由于长期劳累、睡眠不足、压力过大所致。同时因为长期过量服用抗抑郁药物,严重损害了肝功能。
抽屉底部还放着我签署的器官捐献同意书。
那是我最想死去的那天签下的。
徐阳一直认为姑姑的死是我造成的,我想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
就在徐阳翻阅这些文件的同时,医院里的舆论持续发酵。
经过管理层的紧急会议,他们做出了吊销徐阳执照的决定。
这次事件被定性为严重的职业道德违规。
不仅如此,徐阳还面临巨额的赔偿。
虽然医院承担了赔偿金,但这件事过后,恐怕再也不会有心理诊所愿意聘用徐阳这样的治疗师了。
他的职业生涯就此终结。
当徐阳得知这个决定时,他出奇地平静。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里面存着他多年来的全部积蓄。
原本是准备给肾脏捐献者的,可现在我已经不在了,再也用不上了。
于是他委托中心将这笔钱捐给那些需要心理治疗却无力负担的患者。
消息传到蒋琬耳中,她急匆匆地拄着拐杖来到徐阳面前。
"徐叔叔,您失去工作了?那我的治疗费用怎么办?"
说着,蒋琬红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
然而,徐阳对她只剩下失望,再也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他本想直接离开,却被蒋琬拽住了衣袖。
他用力一甩,身后纠缠的人被他甩到地上,痛得五官扭曲。
"你现在已经康复了,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在我资助你之前,你是怎么生活的?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很独立吗?你已经成年了,我的责任也尽到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中心。
我跟随着他来到墓地,看着自己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死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当年姑姑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我们?
徐阳蹲在我的墓前,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
他凝视着证件上我的照片,将属于自己的那一页撕了下来。
他久久地注视着我的照片。
最后,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我们新婚时的合影,那时我们还是幸福的新人。
徐阳将照片轻轻贴近嘴唇,仔细地吹去上面的灰尘。
他弯腰把照片靠在墓碑旁,然后转身离开。
我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但我的灵魂却不由自主地跟随他来到了公寓楼顶。
他拨通了王主任的电话,对方没有接听,选择了挂断。
于是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对不起。】
发完后,他将手机扔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安眠药,仰头吞下。
那一刻,束缚我的无形力量突然消失。
但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在逐渐淡去。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姑姑在远处向我招手。
"小妍,跟阿姨回家吧。阿姨给你介绍男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