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们来了之后在祖母的灵前假模假样地掉几滴眼泪，添一把纸钱。

虚伪地念叨几声“老嫂子人这般好，走得太早了不该当”。

我只是麻木地跪着，似乎与周围隔了一层薄纱。

明明前几日祖母还给我煮长寿面，让我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

今日我与她祖孙二人就已经天人永别，这人间的缘分当真是浅。

这时陈龙他娘来了，一进灵棚就哭着给祖母磕头：

“老婶子，我们家对不住你啊，害你去了。”

“这几十年的邻里邻居你就原谅我们吧！”

我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来做什么，害死了我娘还不够吗？赶紧滚，我们家不会画押和解的！”

不管我怎样恨我娘，她不愿画押和解这件事让我对她是心存感激的。

祖母为了我才出事，若轻易地原谅了这些人，我对不起祖母在天之灵。

陈龙他娘死死地抱着我娘的腿：“月华妹子啊，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再没了老陈，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我知道你赔了人家二十两银子手头也不宽裕，我们家赔你三十两，你就只要在和解书上画个押就行了。”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想想盼儿和苏景天啊，只要你画三个字，就有三十两银子啊妹子。”

我娘动摇了，虽然她嘴上未说，但我就是能看得出来陈家给的条件她心动了。

我对她说：“你若画押和解，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听到三十两银子倒吸一口凉气：“哎，盼儿她祖母真会疼人，到老了未给家里添负担还给孩子赚了三十两银子。”

“青儿，莫要任性。你吴叔还在大牢里关着呢。你既与他两个儿子有过肌肤之亲，那搁在从前，也算是你公爹了。”

这等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正是当日在祖母灵前诽谤我的那个赵婶，我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恶心感：“你在我祖母灵堂前，说这等话不怕遭报应吗？”

赵婶梗着脖子道：“你祖母在世我也这般说，嘴长在我脸上我爱怎说就怎说，你这小蹄子一点人伦都不懂。”

我点点头：“你这般爱说话，不如多与众人说说你心里话吧，这嘴巴不说话的时候，想必闲得发痛了。”

我话音刚落，赵婶就开始喋喋不休：“我与老陈也算是多年的野鸳鸯了，他刚与你吴婶成亲那会儿我俩就勾搭上了。”

“我家那口子榻上不行，老陈这在大牢里我也难受得很，赶紧让你娘签了谅解书，把人放出来吧！”

话音刚落，赵婶她相公当众给了她一拳：“你这贱妇竟敢背着老子与姓吴的有染，让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王八。”

赵婶嚎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她捂着嘴巴才发觉，只要她一不说话嘴巴就开始疼，但是张嘴说话吐露的却全是真心话。

她看着我如见妖魔，一边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大声地说自己的秘密，慌忙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