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应用,已经被我写了大半。我把今日发生的事都写了下来。
家政阿姨夸我:「苏晚小姐的字真好看。」
我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我的字承自母亲,她夸我日后会自创一派字体,才冠天下。我突然心生茫然,我的字写得和多年前母亲还在的时候一样,没有半分长进。
自从受伤后,学不会,记不住。
当日我被人故意戏弄恐吓,吓得我失禁,身下滴滴答答。宴会厅寂静,如此清晰。
我站在原地,羞耻难堪,从未有一瞬如此清醒。
顾景深比谁都反应得要快,脱下外套替我披上,向来温和的他,却用森冷无比的目光,扫过那些人,扫过满厅宾客、服务生,道:「谁胆敢传播苏晚此事,我决不放过。」
陈氏与顾氏集团的合作也就此作罢。
顾景深动作轻柔,却不免有一丝僵硬。
等到我在酒店套房洗浴结束,却把自己关在浴室不肯出来。顾景深诸事压身,多月心血付之东流,却仍然花一下午的时间在门口安慰我。
我迟迟不肯开门。
不小心将脚边的吹风机给踢倒,砸在我脚上,还好顾景深踹开了门。
他抓住我的手,看我完好无损,又惊又怒。
这些年,我犯的错还不够多吗?
晚宴前一天,弄脏顾景深要穿的定制礼服,惹得他被董事长责罚。
糊涂地跟着顾景深,让他背地被人耻笑。
他母亲去世,我却日复一日在他面前提起伤心事。
顾氏集团继承人之位艰难,诸多叔伯虎视眈眈,他的路再没有那个聪慧的苏晚相陪,只能一个人走。
顾景深攥紧我的右手,痛得让人吸气。他咬紧牙关,愤怒不已:
「苏晚,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害怕得脸上都是眼泪,却不敢哭出声。
苏晚也不想这样的。
苏晚生了病。
所有人都往前走,只有我,只有苏晚,一直在原地。
财团年会上觥筹交错。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宴席中,不与人交谈,也不轻易回应他人。顾景深为我安排的助理就站在我身旁,不时低声提醒我各种礼仪细节。我努力记在心里,却转瞬间又忘得一干二净。
虽与顾氏集团董事长并无血缘关系,但他格外宠爱我,我称呼他一声顾爷爷。
酒过三巡,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唤我:“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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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起身。
董事长笑道:“你马上二十五了,可有中意的青年才俊?顾爷爷给你牵个线。”
我睁大了眼睛。
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顾景深,希望他能告诉我该如何回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却低垂着眼,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有下颌微微绷紧,握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
我脑中一片空白,睁大眼睛问道:“谁都可以吗?”
顾爷爷笑着点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择顾景深。
我却伸出手,越过了他,指着一身紫色衬衫的秦氏集团少东家秦律,紧张又期待地说:“我想嫁给他,可以吗?”
满堂寂静,只有顾景深手中的香槟杯突然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侧目,顾景深只是顿了一瞬,从容地让侍者清理碎杯,仿佛方才的失态并未发生。
他站起身来,却是转向秦律,替我致歉:
“苏晚说的是玩笑话。表哥请勿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