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巫马行嘉
晶莹的露珠在碧绿草地上闪烁,小鹿欢快的跳了过来。
四周绿草蠕动,小鹿依然在专注的啃食美味多汁的草芽。此时,草丛中悄无声息的伸出绿藤,冲着小鹿四肢而去,小鹿有所察觉,惊慌的跳起躲避,可绿藤猛然发力,缠住小鹿四肢,草丛中飞卷出更多长藤,勉强站立小鹿被牢牢缠住。
小鹿四肢越是挣扎,长藤越是攀附的更紧,小鹿如同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站不稳脚步,还是倒了下去。草丛如同活了过来,绿藤顷刻间将小鹿严严实实缠绕起来。蔓延到全身的“绿草”分泌碧绿色粘液,将尸体覆盖,不到一个时辰,尸骨荡然无存。绿草地依然碧绿晶莹,闪烁着诱人的绿色,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蓬头垢面,戴着脚镣的青年男子看着惊心动魄的一幕,背后阵阵发冷。绿毯中的每根绿草都是绿蝗伪装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毯”了!男子浑身冒着虚汗,胃部因为饥饿而阵阵痉挛。仲春的田野,实在是无法找到食物,草芽只会让身体腹泻,变得更加虚弱。靠着挖田鼠,勉强撑过几天,可现在实在无力去挖洞了。拖着十多斤的脚镣,脚踝磨得血肉模糊,身体因为适应痛苦而麻木。
转身看了眼跛行的沼泽狼,男子露出苦笑。经过一冬的煎熬,这只饥肠辘辘的沼泽狼瘦骨嶙峋,要不是装死偷袭靠近的饿狼,将其前爪斩伤,饿狼恐怕早就进攻了。受伤后的饿狼再也不肯冒险靠近,坚韧的等待着猎物死亡,再享受美味。
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看着瓦蓝天空。这几天来,他不停的奔着东方而去,本以为会逃出生天,可他还是低估了沼泽的凶险,在这两年之中,受到了他们的仇视和折磨。想起这些,不自觉的苦笑了一下,也许,死亡算是很不错的解脱吧!
沼泽狼感受到了危险,警惕的起身弓背,支起耳朵细听,使劲的嗅了嗅,确认了危险的方向,毫不迟疑的向着远方逃去。看到沼泽狼仓皇逃离。男子的心沉了下去,挣扎着站起来,环野四顾,没发现任何危险,凝望着西北,隐隐猜出原因,有人追来了,只有人才会让饿狼如此恐慌,只有人才不屑于掩饰自身的气息。
男子看到四周的臭椿阻挡吸血毯蔓延,禁不住感叹造化神奇,让万物相生相克。将臭椿树叶揉搓成汁液,涂抹在身上,这些汁液散发出阵阵恶臭,直冲鼻腔,令人眩晕,只得强忍着,将涂抹汁液的脚镣试探着深入“绿草”中,绿草果然赶紧躲开,青年见之大喜,赶紧将所在位置掩饰起来,舒适的躺下,静等追兵到来。
群犬狂吠,五头巨羊骑带着巨犬追了过来。为首的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身穿红色软甲,披着金线修边的红色斗篷,脚蹬花纹繁复的牛皮软靴,在春日阳光照耀下,更是容色绝丽,娇美无匹,在这女子面前,连绛仙和缇仙都缺了娇媚,逊色三分,女子就是五年前从东元逃来的大司马之女,师苑春!当年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少女,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和性格,也继承了父亲的气魄和魅力。
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耀眼生花,美艳不可方物,要不是切身感受,男子绝对不会把这样娇媚的女子和梦魇中的魔女联系在一起。
看到眼前的男子,师苑春愤恨的骂道:“行嘉,你这个无耻小贼,料你也逃不出这片沼泽!要我说,不要追你,让你死在沼泽地最好,让沼泽狼活吃了你,尸骨无存,成为这沼泽地里面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这名逃跑的男子正是东元最强家族巫马家的骄傲,东元王的驸马,大司马之乱的平定者,未来的大司马,巫马行嘉!两年前在老水地被冉家出卖,被常扬和大司马余部围捕,带到大陆泽。这两年来屡次潜逃,可对方防范的很紧,铸死的脚镣限制他的行动,单独关押,轮流看管,防他舌吐莲花,怂恿他人助他逃走。
行嘉看了看师苑春身边的两位中年将领,华襄和祖在中将军,五年过去了,这两位将军在征战中也增添了不少新伤痕,双目更是沧桑,双鬓也有了风霜之色。
师苑春骂道:“要不是华叔和祖叔坚持,我才懒得管你这个小贼。”
大司马之妻宫兰介性格贤淑,可不具备统帅群雄的领袖气质,遇事慌乱,毫无主见,临大事而不决。师苑春虽然年轻,却有大司马的坚定沉着,几次和阳武作战,出其不意的部署,都是在她坚持下进行的。在战事中,虽无能力指挥作战,却能穿着戎装,坐镇中堂,让纷争平息下来,大家都隐隐把师苑春视做领袖。
在和阳武争雄中,长史陶惕生和司马匡宁平多有分歧。陶惕生棋行险招,而匡宁平小心谨慎,二人皆有道理,众将难以决断,师苑春大力支持陶惕生,才使得战事顺利推进,虽然屡屡进入险境,但凭借三军效命,绝地求生,反而大胜,在大陆泽站稳脚跟,几战下来,大家确信苑春继承了大司马的好战灵魂和上天保佑。
师野臣十岁了,大家已把他立为少主,但他毕竟是个孩童,不能临阵决断,只是名义上的领袖,用来凝聚人心可以,遇到大事,众人还是听从苑春的决断。
见到筋疲力尽,躺着的行嘉,华襄阴冷着脸,“够狡猾的小贼,要不是带着纯种血猎犬,几乎就跟踪不到你,这么看来,回去要给你做个更大的脚镣了。”
祖在中也口气不善,“竟给我们摆迷魂阵,你这蠢货,真以为能逃出这大泽,你这是自寻死路,若是找不到你,你早晚会被这沼泽吞的尸骨无存。”
见躺着的行嘉如此执迷不悟,苑春从巨羊上下来,拿着马鞭,冷笑向前。
双脚踩到绿油油的“草地”上,见到师苑春快步向着自己而来,行嘉暗暗狂喜。
走了几步,苑春觉察到靴子被草缠住,越用力摆脱,缠绕的力量越大。她倒没在意,抽出长剑,冲着青草斩下去,被斩断的青草却诡异的顺着靴子攀爬。苑春警惕前行,双眼死死盯着行嘉,唯恐有何阴谋,没有留意脚下。
二位将军也如临大敌,怕有不测,全神戒备,唯恐垂死挣扎,暴起伤人。祖在中的飞刀就攥在手中,暗暗运气,随时准备冲着行嘉的要害发出去。
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头的师苑春有气,鞭子劈头盖脸的冲着行嘉抽了下去。行嘉没有躲闪,而是倔强的站在草甸上,面带轻蔑。见到行嘉不但不躲不闪,还如此狂傲,苑春更是来气,抽的更狠,几鞭子下去,行嘉小臂上留下数条血痕。
“算了吧!君美。”华襄劝道,“打死了这个小贼,可就少了大筹码。”
苑春收起鞭子,觉察到腿部瘙痒,看到裤子上沾满青草,就伸手扫落。
可这些青草又死死缠在手臂上。等觉察到不妙时,苑春已被麻倒在地。
看到青草蠕动上前,包裹倒地的苑春,知道小主落入凶险,顾不得许多,赶紧冲进去营救,却被随之麻翻,看到众人奋力挣扎,行嘉陷入矛盾之中。
看到五头巨羊骑,行嘉知道,也许这能保证自己逃回东元,这是一次极有可能成功的冒险机会。若是此次错过,可能今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绿藤完全包裹了上来,师苑春喊道:“救我。”当看到目露恐惧和乞怜的苑春,行嘉心有不忍,鬼使神差的走向了附近的臭椿树,将条条臭椿叶子揉搓出恶臭的积水。感受到臭椿的气息,这些青草赶紧躲闪开,行嘉忙把他们三人拖了出来。
从麻痹中醒来的三人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闻到恶臭,几欲作呕。
有些神志不清的苑春问道:“这是怎么了?”
“走吧,路上说,这里太危险!”祖在中将苑春抱到巨羊骑上,对着巨羊骑上的行嘉言道,“小子,你今日救了我们,算是我们欠你的,先给你点吃的,别没等返回去,就饿死了。”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了敌意,随后就抛过来几块干肉。
行嘉见到干肉,顿时狼吞虎咽,不待嚼碎,就咽了下去。
半块肉下肚,胃中却是火辣辣的疼痛,行嘉痛的弯下了腰。“小子,还是先喝点羊奶吧!”华襄说着,从鞍座上将水袋解下,抛了过来。
师苑春看着行嘉的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仇视,看着脚镣将脚踝勒出的伤口溃烂,对华襄言道:“华叔,把这个小贼……他的脚镣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