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杀死亲子
初夏的风有点燥热,渠帅拄着拐杖,站在山顶上瞭望河谷,他的小腿肿的很高,大铁箭虽被拔了出来,但伤口正在化脓,疼痛和肿痒让他很痛苦,巫医只能每日熬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冲洗伤口,剩下的能做的,只能每日祈求卢神了。
看着天边夕阳,渠帅心情烦躁,对身边的罗虎和朴头两位酋长言道:“再派人回去催粮,掠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上万大军吃两天的。”
罗虎提议道:“父帅,我带着人马,去更远的地方夺粮吧!”
朴头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战事进行了快十天了,就攻下寥寥几座土堡,杀了数百人泄愤,这次劫掠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而后方的粮食也有三天没到了。”说到这里,朴头面带忧虑,“渠帅,是不是后方有什么变故?”
罗虎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有少帅坐镇,能有什么事?”
朴头有些自嘲,带着歉意的笑道,“也是,由我们賨部第一武士坐镇,是不会有事的,是我年老怕事,也是被粮食弄得着急上火,都糊涂了。”
罗虎豪气的言道:“父帅,我今日再拔几个土堡。”
渠帅满意的看着罗虎,“让我说啊,你才是賨部第一勇士!”
罗虎嘿嘿笑道:“比武时,我手中的刀可是不如少帅手中的刀快。”
渠帅平静言道:“勇士不是封的,也不是比出来的,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我也知道,比武时,你们都让着他,不想让他丢了第一勇士的头衔。这样一来,这孩子太骄傲了,慢慢有些狂妄,真以为天下无敌了!临来时,抢下镇守宕溪城的重任。我本想让朴头镇守的,有朴头在,我心里放心。可朴头的部落都好几次没有参与劫掠了,战利品自然就少了。所以,这次我才带着朴头来的。”
朴头有些感动道:“渠帅,我老了,少帅才是新锐,原来我镇守时,也没啥出彩的地方,谨慎点就好了,多派出点斥侯,多派人巡城。凭借宕溪城防的险要,不管是充国还是巴国,都没办法攻下,坚持十来天就好,渠帅很快就能回援。”
范弜沉吟片刻,“该回去了,三天没来粮,心里没底啊!仅凭劫掠还是不行。土堡防守更严密了,这些新来的驻守,为了几斗粮,都敢拼命啊!待明年,这些流民养肥了,没胆气,没血性了,我们再来,到了那时,就没今年的拼劲了。”
朴头点头,“这样也好,先不和这群疯狗斗,他们命贱。”
三人心情也都好了起来,坐在一起吃着饭,商议着撤退方略。
正在此时,山下有人拼命爬坡,带着满身血污的战士走了进来。
见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战士跑了过来,众人有种大难领头的感觉。
賨战士猛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渠帅,充国偷袭了我们,夺了宕溪城。”
听闻此消息,如同惊雷轰顶,本就虚弱的渠帅头重脚轻,一个站立不稳,仰着倒了下去,罗虎和众酋长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狠掐人中,才苏醒过来。
朴头宽慰道:“渠帅,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吧。”
渠帅清醒过来,赶紧问道:“范寅呢?他怎么样了?”
躲闪着渠帅的目光,賨战士支支吾吾的言道:“少帅他……”
被周围冷峻的目光所逼视,賨战士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少帅……他应该是战死了吧!我们看到少帅……”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渠帅抽出长刀,眼光逼视,“你是他的亲卫,为什么你还活着?”
賨战士泪如雨下,颓然言道:“渠帅,我……我没有见到少帅。当看到敌人偷袭,我们就去找少帅,可是到处找不到他,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奋力杀出城来,一路上被充国骑兵追击,我怕渠帅这边有事,就夺了他们的快马,连夜跑来报信。”
罗虎言道:“石虎沟是袁约镇守的,能攻下宕溪城,只能说袁约投敌了。”
看到朴头默不作声,渠帅想到了问题所在,“袁约是我三十多年的兄弟,我们一起打天下,我最是信任他,他为何投敌?对我这么不满,是不是因为她女儿?我当日想让他女儿嫁给寅儿的。”说着,摇了摇头,“可袁约告诉我,她女儿有人了,我也没有再强求。难道说,就因为这个?这个老东西就恨上我了?”
见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渠帅愤怒的咆哮,“到底怎么了。”见众人还是闭口不言,知道女婿罗虎最为耿直,渠帅直接问道:“罗虎,你来告诉我。”
罗虎吞吞吐吐,“父帅,这和你没关系,都是因为少主啊!”
“范寅!”渠帅这才明白,“他对袁家做了什么?逼反了袁约。”
“哎!”朴头叹了口气,“渠帅,少帅他酒后一时冲动,闯入女儿家房间,本以为这样,女儿家就会嫁给他,没想到,那孩子性子太烈,上吊自杀了。”
渠帅不再言语,目光悠悠的转向南方的天空,放下拐杖,不顾疼痛,虔诚的跪拜在地,“卢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他会保佑我们去战斗的!诸位家小都在宕溪城,那里有我们的亲人,大军准备,今日出发,誓死夺回宕溪城!”
正在此时,一名神色狼狈的年轻人跑到渠帅面前,还未开口,就干净利索的跪了下去,接着嚎啕大哭,“阿父,宕溪城被偷袭了,到处都是充国士兵。”
渠帅拄着拐杖,冷冷的盯着失魂落魄的范寅,内心很是失望。二十多岁的男儿,身材比高大的父亲还要高大,胸膛比宽阔的父亲还要宽阔,配上挺拔的身姿,浓密的毛发,尽显莽川的英雄气,这就是为什么虽然不是长子,却最得父亲宠爱和众人折服的原因。此时的他,却是头发散乱,满身泥浆,惊魂未定的样子。
范寅急急辩解道:“阿父,袁约这个老贼降了充国!”
渠帅无心关注袁约,高声质问道:“那你呢?范寅,我们出征,你来镇守宕溪城的,就算是敌兵压境,就算是袁约降敌,怎么这么快就丢了宕溪城?”
“阿父……”范寅看到父亲势要杀人的目光,吓得不知所措。当看到父亲的手放在刀柄上,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吓得瘫软的跪在地上。
渠帅失望更深,这儿子平时虎狼之姿,本以为是个能独当一面个帅才,没想到,却是彻头彻尾的窝囊废,到今日才发现他外似彪悍,实则懦弱,无力摆了摆手,“你去吧!从此之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你也不再有我的姓氏了。”
看到范寅转身,狼狈的跑着离去,渠帅对他产生了极度厌恶。便从身边的亲卫手中拿过强弓,抽出羽箭,拉弓搭箭,冷漠的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情的松开了手指,“铮”的一声,飞驰的羽箭插入后心,就见到范寅滚落山下。
将强弓递给亲卫,渠帅对着惊骇至极的众位首领言道:“丢失了我们賨人的宕溪城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有脸活着!我本以为他会自杀,或跟着我们出征,用鲜血洗刷耻辱,没想到,我范弜竟然生了这么个懦夫,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