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至真教之乱
宗木林中的鹿台,秋风吹起落叶,在风中旋舞。
鹿台边的小溪静静而温柔的流淌,似水流年,日夜不绝。皇帝出神的盯着前方,白色的模糊身影在欢快跳跃,舞动的长裙,衣袂飘飘,如同蝴蝶起舞。
两只宛如精灵的白鹿,踩着满地金黄色的秋叶,踏水而来,俯首饮水,落叶轻响惊扰了双鹿,奔跑的白鹿在清澈溪水中轻灵跳动,激起点点水花。
十九年前的北野苑中,军旗猎猎,初登大位的皇帝意气风发,纵马驰骋。夜宴结束,众军生起篝火,饮酒作乐,酩酊大醉,在篝火旁和衣而睡。
皎皎明月将大地照的如同白昼,丛林中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娇嫩柔弱,让皇帝心生怜悯,悄然起身,朝着林中走去,等靠近才看清是条传说中的银狼,淡淡月华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辉光,体态纤细,姿势优雅,宛如月光精灵。
听到脚步声,银狼受到惊吓,朝着丛林深处逃去。
这狼族王者在满月之时吸取月辉,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若是披上银狼皮,满月时就会化成狼形。被传说所吸引,皇帝悄悄跟随,半醉半醒间,也不觉得危险,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丛林深处的瀑布下,此时已是深夜,月光更加清冷。
银狼消失不见,山溪边躺着赤身裸体的女子,曼妙身姿,肌白如玉,黑瀑般的长发散落,遮蔽消瘦肩臂,月华洒落在女子身上,宛如披着圣洁光白的轻纱。
皇帝不由自主的来到女子身边,将披风摘下,盖在女子身上。女子抱紧肩膀,脸色羞红,朱唇轻启,“女子如烟,敢问尊下是谁?”
皇帝拉起如烟修长的手指,“我是你的保护者,庇佑所有太阳下的子民。”
如烟住在宗木林的红木月庐,不久之后,如烟的伯父,须发苍白,孤苦伶仃的老人也来到宫中,在宗木林搭建草庐,种粮食蔬菜,自食其力。
如烟的到来,吸引了皇帝所有的宠爱,不久,便怀上了骨血。
皇帝要尽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这个深爱的女人,因为皇宫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这皇宫宛如怪兽,吞噬了所有的皇子,令所有人坚信,皇宫受到了诅咒。
皇后是太学博士杨茂成的女儿,慧而有色,体态丰腴,便从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直入宫门。婚后的杨皇后不负众望,第一年就顺利诞生皇子,臣民大喜不已,可皇子没能活过两岁,随着众嫔妃所生皇子一一夭折,让人禁不住疑惑。
当杨皇后再诞生皇子时,皇帝便偷偷抱养皇后弟弟家的婴儿冒充皇子,希望诅咒能降临到抱养的婴儿身上,可出人意料的是,真正的皇子依然活不过周岁。当知道如烟怀孕后,皇帝在耐心的等待着皇子的诞生,若是生下来的皇子能顺利长大,皇帝只能会隐瞒这个孩子拥有妖族血脉的实情,让他成为帝国的皇帝。
月光之下,如烟坐在神木树根上,吹着展翅欲飞的朱凰玉箫,箫声轻柔婉转,渐渐的,箫声变得沉重凝噎,似是呜咽,皇帝听出其中蕴含的离别之意。
“这是长相思!”如烟淡淡的说道,眼中满含悲伤。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皇帝拿起长笛,与箫声相和。
待一曲终了,如烟放下玉箫,看着摇篮中的婴儿,眼中露出无限柔情,“我不希望这孩子将来能为帝王,我只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平安喜乐。”
皇帝看着沉睡中的婴儿,满是柔情,“觧文,快快长大。”
轻轻举杯,二人共饮,如烟目光乞怜,哽咽言道:“记得我,好吗?”
看到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皇帝凝重点头,“我会永远记得你。”举起手来,想拭去这泪水,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慢慢陷入昏迷之中。
等皇帝转醒,心爱的女人已消失不见了!
“未能结发为夫妻,却是恩爱两不疑。”看着如烟留下的隽秀芬芳的书信,皇帝凝望明月,黯然神伤,这个谜样的女子,神秘的出现,又神秘的消失!
在伏波城的高台上,至真教的三羽黑袍正在给奴工们训话,“我问你们,谁给了你们粮食?谁让你们活了下去?净土那些混蛋煽动你们来反对我们,不过是为了私利。我承认,我们至真教中也存在着腐朽,可这只是白玉上的瑕疵罢了。”
人群中有人高声反驳,“可他们说你们是朽木,他们才是新生。”
三羽面色微怒,“不要相信这些混蛋的蛊惑,是我们养活了你们!”
有人不服气的喊道:“是我们的双手养活了我们自己,怎么说是你们?是我们养活的你们吧!你们不耕田,不劳作,没有我们,早就饿死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附和着大喊,“就是,你们收了我们的税,花天酒地,只是装模作样的给我们点施舍,好像很慈悲,其实这都是我们自己赚来的。”
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三羽恼羞成怒的指着人群中的年轻人,大骂道:“一派胡言,若是你们不在伏波城,若不是我们给你们做工,你们怎么活下去。”
年轻人反问,“我们在哪里都能活下去,你们这群蠹虫。”
“快来人!”三羽急急大喊,招过来十多名扈从士兵,指出刚才顶撞自己的几人,“他们被净土宗的邪说蛊惑,不惜出卖我们,这种人,罪该万死!把这几个妖言惑众的家伙拖出去,好好的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正道。”
有人气愤的大喊,“他们是我们兄弟,不是什么罪人?”
明晃晃的刀光闪烁,闪着寒光的矛头挥舞,如狼似虎,五大三粗的士兵将挣扎的几人绑缚后拖了下去,一阵推搡混乱后,骚动的人群被弹压下去。
人群愈发安静,却都满脸怒色,三羽毫不在乎,“若不是被邪教蛊惑,怎会有这种想法?若是这种人不被惩戒,勤恳善良,纯正顺从的你们该怎么办?”
众人看着三人被绑在立柱上,狠狠吃了顿鞭子,眼中更是冒火。
三羽厉声警告,“若有人挑拨是非,蓄意破坏,定会严惩不贷!”说着,指着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三人,“看清楚了,若是不遵圣训,他们就是榜样!”
“不好了!”人群中传来了大喊,“那边着火了!”
“这是今年第三次纵火了吧!”看着火势渐起,人群骚动,三羽脸色苍白,指着血肉模糊的三人,对身边的护卫长低声言道,“这三人定是东元探子,都斩了,将人头送到大教长处,就说抓到纵火犯了,要让大教长多派些人手过来。”
看着大火,随从们都脸色苍白,面露恐惧,“教长,今年制造百艘战船的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我们现在连造船的木头都凑不够了,该怎么做啊?”
三羽露出迷茫之色,“我也不知,赶紧把我们这些年积攒的财富装上大船,先送到东元买房置地,到时候,一跑了之吧。顺便带上十几艘大船,算作是我们投奔东国的见面礼如何?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啊,有钱在东元更舒服,你说是吧!”
随行们大喜,使劲点头,“教长说的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看四下无人,三羽低声嘱托,“安排好船只,一有风吹草动,赶紧离开。”
常扬的初春,空气已经显得潮湿,幽深的广明宫更显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