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梯上的三寸脚印
小丽阴测测的笑容，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再一次撞鬼的冲击，让我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差点断裂。
我慌不择路地狂奔，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眼见着天色已黑，这才兜兜转转回到了平安西苑。
平安西苑是个回迁小区，一共六层，没有电梯。
但因为价格便宜，我便租下了一间位于四栋的顶层阁楼。
虽然冬冷夏热，但好歹能够栖身。
可当我气喘吁吁地冲进楼道口的时候，却在垂下视线的瞬间，生生的收回了抬起的脚。
借着昏暗的光，我发现台阶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灰。
而每一节台阶上，都印着一个脚印。
脚印约莫十厘米左右，看起来像是小孩儿的。
可这个小区虽然设备老旧，但物业向来是尽心尽力的。
不但有保洁的定时清理，我那个有着洁癖的房东大妈也会每天打扫一次。
不管是扶手还是楼梯，几乎是一尘不染。
那么，地上的这些灰又是从哪来的？
沿着楼梯的边缘，我小心翼翼地一路往上走。
余光，却下意识地留意着那些脚印的走向。
当看到脚印在六楼忽然拐弯，停在601室的时候，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因为601室，正是房东大妈的家。
房东大妈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太太，远在国外的亲戚也早已断了联系。
她好几次突发疾病，都是我张罗着送去医院的。
我很清楚，她的家里绝对没有小孩！
忽然间，我想起网上的某则新闻。
新闻上说有些小偷会在各个小区踩点，做一些特殊标记以便于盗窃。
莫非，房东大妈是被坏人盯上了？
顿时，我慌了。
房东大妈虽然性格古怪，但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
她经常拿着一些食物、水果送给我，嘴上说着自己吃剩下的，实际上新鲜得不得了。
别人的房租都是半年一租还有押金，可得知我经济困难之后，破例让我一个月交一次房租。
哪怕偶尔忘记交，也绝对不会催促。
不敢多想，我急忙敲门。
敲了约莫五下，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房东大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从门缝里挤出。
“你怎么敲得门？”
房东大妈瞪着我，目光不悦。
“人忌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你用刚刚那种节奏敲门，不是凭空触我霉头吗？”
“大妈，那楼梯口……”
我想要跟房东大妈解释清楚，可后面的话却在视线抬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我在房东大妈的身后，看到了一张灰败的脸。
准确而言，是一张黑白配色的遗照。
遗照里是一个头发稀疏且皮包骨的老太太，她双目紧闭，嘴巴却是半张着的。
光秃秃的牙床，若隐若现。
皱巴巴的脸上，则布满了斑痕。
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色素沉着而产生的老年斑，更像是淤痕。
而遗像面前那两根燃了一半的白烛，正因为突然灌入的风而疯狂地摇曳着。
晃着镜框里的那张脸，正在扭曲、抽搐一般。
看起来，无比瘆人。
可最瘆人的不是遗像里那张怪异的脸，而是遗像前那双巴掌大的小鞋。
小鞋是湖蓝色的，前端尖后端宽。
鞋面上，绣着祥云和牡丹花的样式。
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产物。
“那是弓鞋，我妈的遗物。”
见我直勾勾地盯着那双鞋，房东大妈喃喃开口。
房东大妈以前提到过她的这个老母亲，年近百岁。
因为不习惯城市的生活，一直住在乡下。
没想到，她竟然去世了。
见我怔愣在原地，房东大妈取下防盗链后将门完全打开，这才自顾自走到遗像前点香。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香炉里的香长短不一。
仔细一看，正是两短一长。
死死攥着拳头，我却不敢靠近。
“邻居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两天了。就连这张遗照，也是临时拍的。”
遗照是临时拍的？
所以老人脸上的斑不是什么老人斑，而是……尸癍！
我双腿打颤，艰难地挪开视线。
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了弓鞋上。
弓鞋也称为绣履，是缠足后所穿的。
而房东母亲正好生在民国末期，是最后那一批裹小脚的女性。
楼梯里的那些十厘米左右的脚印，对应的该是十到十一个月的婴孩。
可这么小的婴孩，大多不能独立行走。
所以那些脚印根本不是小孩儿的，而是房东母亲留下的！
我又撞邪了！
我的阴阳眼，再次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就在我魂不守舍的时候，一个巴掌突然重重地拍在我的肩头。
等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转身，正好和房东大妈四目相对。
“今晚是我妈的头七，也是她的回魂夜。回去关好门，千万别出来！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千万不要出门。”
房东大妈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便转身跪在了遗像前面。
此时此刻，我才恍然大悟楼梯里的那些灰是草木灰。
老一辈的人会在死者的头七夜于必经之路上撒上草木灰，名为‘扫夜’。
这样不仅能留下死者的足迹，更能指引死者回魂。
……
我抖着手，哆嗦了好半天这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里。
打开出租屋的门后，我疯了一般地冲进去。
我想打开所有的灯，试图用光驱散心底的恐惧。
可只开了一盏，手机却忽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手机像是烫手山芋，直接被我抛了出去。
在空中颠簸了好几下，这才勉强接住。
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四个字，我果断地挂断。
想来该是爸妈用别的号给我打来的，毕竟我将他们的手机号全给拉黑了。
爸妈打电话给我无非是各种咒骂和道德绑架，总之会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PUA我，直到我屈服为止。
可看清了他们嘴脸的我，不想再屈服了。
刚拉黑号码，铃声又响了。
我烦不胜烦，索性开启了飞行模式。
可就在我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微信忽然响起了提示音。
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好友发来的位置共享。
而好友的头像，是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追来了！
从棺材铺到父母家，再到我的出租屋。
他紧追不舍、步步紧逼，是想找我追魂索命吗？
我没敢接收位置共享，但下一刻却自动连接。
地图的页面上，显示了我和纸人之间的距离为……444米。
算起来，此时的纸人约莫在小区门口附近的位置。
眼见着纸人的头像还在不断地靠近，我彻底的慌了。
用力点击手机屏幕，试图退出位置共享。
可手机像是死机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于是，我索性按下关机键。
几秒之后，手机彻底黑屏。
我正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头顶上的灯忽然闪烁起来。
伴着细微电流声，灯瞬间熄灭。
当我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的时候，却有蓝光从背后缓缓地亮起。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纸人追来了！
他现在到哪了？
单元楼下还是门外？
我操控着僵着身体，艰难地转过身。
只见随着键盘的起伏，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一行字：
‘我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