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火灾重现
孟青再出现的时候，穿着一身白大褂。
有些发紫的小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我急忙迎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可下一秒，却差点触电般的甩开。
孟青的手，好冷。
冷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冰棍，直接黏在了我的掌心。
持续了七八秒，这才分开。
不过看她的白大褂里只穿着单薄的病服，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冬夜穿得这么单薄，难过她的手这么凉，脸也冻得发紫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孟青的身上。
我倒不是不怕冷！
只不过我的身体特殊，多冻冻能够防止腐败。
可不能在孟青心理受到打击的情况下，身体再受到病痛的折磨。
只不过我很好奇，六院戒备森严，孟青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在孟青曾经多次潜逃出医院的前科下，工作人员理应会对她严加看管才是。
可我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她便出来和我汇合了。
这个过程，也太过顺利了。
“我们这些京剧出身的，多多少少都会些拳脚。”
孟青挥了挥拳头，笑得前仰后合。
大约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她的瞳孔正在不断地放大。
“愣什么，赶紧走！”
孟青匆匆瞥了一眼精神病院所在的方向，便抬腿跨坐上了我的小电驴。
我骑着小电驴，一路上风驰电掣。
但为了对应上次的起火时间，我以躲避六院前来追逐医护人员为借口，硬是各种兜圈拖到了半夜。
脚下的路从宽阔变成崎岖的时候，学校的建筑也遥遥地进入了视线。
可同样进入视线的，还有一片火光。
尽管火光只是很小的一片，却像是有吞噬掉整片黑夜的力量般。
孟青伸着头望了一眼，便立刻大惊失色。
“那是我们学校！”孟青使劲拍打我的肩膀，“着火了！”
我也佯装焦急，将电动车的把手猛地拧到最底。
刚到校门口还没停稳，孟青便直接跳了下去。
踉跄了好一会这才稳住身体，随即疯了般冲向火光来源的方向。
等我跟着她跑进去的时候，周欢等人正端着水桶在手忙脚乱地扑火。
而祖师爷牌位下的桌布已然熊熊燃烧，并且有胶状物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
所落之处立刻蹙起火苗，迅速蔓延。
供桌的两条腿已经变成焦炭，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孟老师！”
看到孟青，张月急得直跺脚。
“我肚子疼让周欢陪我上厕所，没想到正好看到这里有火光。”
张月说到这，用胳膊肘捣了周欢一下。
可周欢失神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孟青。
“快灭火！”
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劲，我急忙大声呼喊起来。
周欢回过神，赶紧将桶里的水一股脑倒在火上。
而孟青这将祖师爷的牌位率先抢救下来后，匆匆塞进了张月的怀里。
“快去把同学们叫醒！”
摆放祖师爷牌位的道具室和宿舍有一个全木制的连廊相连，火势一旦控制不住便必定蔓延到宿舍。
“我这就去！”
张月急急忙忙地跑开，脸上的焦灼之色没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这场火灾自然是假的！
但为了不显得太假，所以周欢等人放任了火势的蔓延。
牺牲掉整间道具室，是老吴的决定。
反正这里早就成为一片废墟了！
就在道具室的房梁已经被烧着的时候，一群学生从宿舍的方向冲了过来。
用水浇的用水浇，用湿毯子扑的用湿毯子扑。
总之为了灭火，使出了浑身解数。
就在孟青向我借手机求助消防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灰头土脸的众人望着几乎成为废墟的道具室，瞬间陷入了沉默。
可孟青，却是一脸的庆幸。
“人没事就好！”
孟青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同学的肩膀，而后笑着环视众人。
“这些道具都有些不灵光了，我早就想要把它们换掉了。现在，正好！”
“孟老师……”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怎么一点也经不住事呢？对了，吴老师呢？”
一提到吴老师，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若让孟青看到老吴被烧毁的面容，我们极力想要隐瞒的真相就会穿帮的。
所以我们和周欢等人通了口风，说老吴去外地采买服装了。
“孟老师，吴老师去买戏服了！”周欢赶紧道。
“看情况，以后我们两个不能同时离开学校，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保证学校和你们的人身安全。”
说到这，孟青重重地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赶紧回去洗漱休息，剩下的交给老师来处理。”
学生们乖顺的点点头，陆续地离开了现场。
“真好！”
视线追寻着学生们的背影许久，孟青喃喃开口。
她笑着望向我，将外套脱下来递给我。
“赶紧穿上吧，我不需要了。”
不需要？
她被冻得青紫的脸，还没有缓和。
甚至刚刚在大火中穿梭这么久，身上的温度依旧没有回升。
正想将外套推回去，孟青却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跑向一堆还冒着青烟的废墟中，快速地翻找起来。
像是不怕烫一般，孟青将一堆焦糊扒开。
随后，拿起一本已经有些卷边的相册。
所有的照片几乎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了大合照和孟青举着奖杯的那一张。
望着照片，孟青用手指轻轻地摩挲起来。
“我获得大大小小无数的奖，但唯有这个奖杯意义重大。因为这个奖杯，是吴老师颁给我的。”
“他是评委？”我好奇地问。
“不，是我的助演。”孟青微笑，“那时我演的是窦娥，而他演的是张驴儿。尽管他那时候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却丝毫没有架子并且甘愿做绿叶来衬托我。”
“他说希望有机会我们再度合作更多的曲目，比如《牡丹亭》，或是《凤还巢》，亦或者《西厢记》”
牡丹亭、凤还巢、西厢记？
这些可都是京剧中赫赫有名的爱情曲目！
原来老吴那么早就爱上孟青了，而‘窦娥冤’算得上他们的定情曲目。
“傻瓜，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脸。”
孟青轻抚照片上被划得面目全非的老吴，轻哼起来。
当我刚辨认出那旋律是‘窦娥冤’的哀怨曲调时，孟青便撕下自己举奖杯的那张照片。
她身姿轻摆如同风中柳絮，优雅地转身走向大堂。
‘窦娥冤’的悲苦之音，在空旷的大堂内悠悠回荡，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无尽的哀伤。
那曲调仿佛哭泣的声音，在梁柱间缭绕，久久不散。
如同哀怨的魂魄，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最后，彻底的击碎灵魂。
就在我被这如泣如诉的腔调感染的时候，孟青将照片贴在了老吴照片的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