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楞种洪俊

尽管摸不着头脑，周述还是顺从地跟随朱友健出了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马车出了武安门，拐个弯就到了西城外的大校场。

看到皇帝的御驾到来，正在大校场上训练的值日校尉立即大喝一声：

“集合！”

点将台上的鼓手马上操起儿臂粗的鼓槌，狠狠的敲在硕大的牛皮鼓面上。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一通鼓之后，原本散布在校场和营房各处的军士，如同涓流入海一般，迅速在大校场上集结。

在周述惊愕的目光中，仅用了半盏茶的时间，除去出门剿匪的两千人之外，一万人的御林新军便集结完毕。

每日都守在营中的山东总兵、平虏将军曹友义，亲自来向皇帝交令：

“陛下，御林新军集结完毕，请训示！”

朱友健对于新军的效率很满意，板着脸的露出一丝微笑：

“将士们！都说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但是，朕偏不信这个邪！”

“曹友义，你来告诉大家，战阵之上死的人多，还是战后死于伤患的人多？”

这方面曹友义早就受到过朱友健的提点，回去调查之后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就是现在他公告全军的时候，都是心有余悸：

“启禀陛下，战阵上死伤其实并不多，大约在十之一二。但战后死于伤病者，多达十之三四，有些极端的时候，更是多达十之八九。”

这话一出，军士们顿时一阵躁动，若不是军纪严明，怕是马上交头接耳的，把校场变成菜市场一样。

周述也被这其中的差距震撼了，顿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只是，他还是有些顾虑。

因为在周述看来，学医可是一个长久的过程，通常需要十几年之久。

皇帝想要一批速成的随军郎中，他担心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不但解决不好战后伤患救治，反而会害死更多的人命。

周述还在胡思乱想，朱友健已经开始喊人：

“此前让你们每个百户挑出1人学习战场救护，可曾确定好人选？”

曹友义有些挠头，这事他还真为难。

基于以往大明军队中，随军郎中的离谱表现，大家对皇帝提倡的这个新玩意“军医”，其实并不感冒。

只不过，因为朱友健目前的威望，没人愿意宣之于口罢了。

但是真让他们选人，底下的军士们却不干了，几乎所有人都很抵触，不愿意被选上来。

朱友健一看曹友义眼神飘忽，也猜到大概是不顺利。

他也没生气，但也不打算拖延，直接下令道：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朕来做这个恶人！每个百户个子最高和最矮的两人，同时入选。”

“啊？”

这话一出，饶是新军军纪严厉，也有许多躺枪的家伙几乎出声。

军法队的牲口们，立即操起军棍冲进队列中，手里的军棍挥舞的呼呼作响，很快就把躁动压制了下去。

朱友健哈哈大笑，指着军阵说道：

“本来么，朕的预想中，每个百户最少需要十人的医疗队。只不过，担心操之过急，所以才定为一个。”

“本打算让这一根独苗学会了战场急救，再回头去教会大家的。现在你们都不乐意，那朕只好多选一人了。”

这番逻辑实在不通，但皇帝最大。

朱友健这个也不是什么很离谱的要求，所以将士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唯有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倒霉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被留了下来。

朱友健对大明的外科发展水平也很好奇，便让周述现场展示一番。

周述顿时一脸为难：

“陛下，外科与其他医术不同，须得有伤患才好施治，现在要展示，总不能找个好好的人去给他一刀吧？”

老道士的话音刚落，曹友义身边一个年轻的军士马上大喊一声：

“让我来！”

这楞小子喊完，直接就把自己的刀拔出来，直接就要往另一只胳膊上砍去。

朱友健吓了一大跳，赶紧出声：

“住手！”

曹友义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劈手把刀夺过来，丢在地上，然后就是一脚就把这个愣头青踹翻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大骂：

“混账东西，陛下跟前也敢动刀，你活腻了？”

旁边的军士也醒悟过来，赶紧扑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这愣小子死死按住。

朱友健反应过来，也不由哭笑不得：

“你是何人？”

曹友义生怕这愣小子不会说话，冲撞了圣驾，赶紧代为回答：

“陛下，此人名叫洪俊，原是天津右卫的军户，从天津一路跟来的兵。”

朱友健挥手，让众人将他放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不可如此冒失！要做展示，何必你来？难道就不能聪明一点，用猪肉么？”

周述眼前一亮，拍手跌足：

“哎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人想到呢？若是先生在世，知道此法，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其他人还在呵呵笑，愣头愣脑的洪俊突然道：

“那是因为陛下是天子，圣明天纵，想到你们想不到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周述被噎的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肚子里却暗骂：

这小子看起来愣愣的，没想到还是个马屁精。

唯有曹友义在苦笑，这小子楞是真楞，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他真的就这么认为的。

朱友健也看出来，洪俊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有半点伪装和做戏的成分，顿时心生喜爱：

“曹卿，朕觉得此人不错，不知卿可愿割爱？”

周围的军士们顿时心里就酸了，没天理啊！

陛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愣小子？

他们可是知道，皇帝就在军中点了两个人，一个陈默，如今已经是亲卫百户，与锦衣卫千户也没什么不同。

另一个叶凡很少出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都做传，说他在外面执行重要任务。

如此一来，第三个被皇帝点中的洪俊，前程还会差么？

曹友义心中大喜，哪会不愿意？

他还担心洪俊犯楞，赶紧踢了他一脚：

“你这楞种！还不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