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酒过三巡,滑女士谈起美国老头,说虽然最近不寄钱了,她够本了。况且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值!不像米玲娜,跟个中国老头,暂时虽然有房住,老头死了,还不被老头子女轰走!中国老头又穷又抠,米玲娜每次出门唱戏他只给十块盒饭钱。滑女士叹气:
“米玲娜太不值钱!米玲娜太不值钱!”
听滑女士口气,仿佛她正拿天平称两人生殖器,得意天平重度朝自己倾斜。
陆明亮自跟皮美英去过夕阳红京剧团,觉得一定要远离这帮浑身贴膏药——毛病不知有多少的人。
可皮美英左一次右一次来电话,邀陆明亮跟京剧团的人去KTV,陆明亮被缠得没法去了。
阴暗的包厢里面挤满人,都在唱京戏。
陆明亮唱了首越剧《红楼梦》中的《金玉良缘》,自我感觉不错,谁知老太婆们都不屑一听,说她一副大白嗓子,唱多了会毁灭声带。
皮美英示范给陆明亮听;用气声,从丹田出发,冲过横膈,绕过后脑,回到鼻腔,声音变成鸡蛋般的漩涡在喉间滚。
陆明亮照葫芦画瓢,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使喉咙能长出个鸡蛋滚动。
一个老太婆,个子一米四,皮美英叫她滕老师。
滕老师蹦到陆明亮跟前,仰着头教她发声。
陆明亮学半天,还是不行,这才明白,自以为歌喉不错的她,在这帮业余演员眼中,根本不入流,于是,闭口不唱旁观,发现所有人唱功都像叫春的猫呻吟。
陆明亮喜欢嘹亮的歌声,觉得如今中国歌坛很多人唱歌像哭,之前听不得美声唱法,觉得《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洋腔怪调难听,之后听多了猫叫才明白,美声唱法虽不好听但能听,猫叫听了能让人抓狂。
这边唱得起劲,那边滑女士跟米玲娜打起来。
米玲娜想买张上万元的功能床,缺三千块,问老头要,老头不给。
米玲娜以为滑女士有钱,斗胆向她借,滑女士一口回绝。
米玲娜之后问滕老师借到了,打电话向滑女士显摆。
电话打过去,滑女士没说话,电话里传来滑女士女儿的声音:
“是那个想借钱的吗?给她点颜色看看。”
米玲娜赶紧挂电话。滑女士坐机没来电显示,不知电话是米玲娜打来。
米玲娜为了报复,一个劲臭滑女士女儿:
“你外孙判给男方,他会不会送去乡下给他妈带,将来又带出个你女婿那样的刁民?”
滑女士反问米玲娜:
“你儿子搞传销被抓,放了吗?”
两人吵着吵着打上了,KTV乱成锅粥,众人好不容易拉开,两人一走了之。
问题来了,KTV费轮流出,此次摊米玲娜,她走费用得大家摊。
老太婆都不肯,说不轮到她们出。
陆明亮忙付了钱。
付了钱觉得这帮人真怪,既然把钱看得重,就别出来混!在家怕寂寞,出门怕吃亏。这群豪猪,寒冷让它们抱团取暖,又被身上的刺扎痛。
这天皮美英又来了,拉陆明亮去滕老师家作客。说滕老师八十多了,在KTV对陆明亮印象好,邀她去玩。
陆明亮想,既然长辈邀请,即使驳皮美英面子,不能驳长辈面子,只能去。路上陆明亮下车去路边便利店买两箱奶。
滕老师开门,身后蹦出个米玲娜。
米玲娜似乎想对陆明亮为她付KTV费有所表示,哈士奇般围着陆明亮转,一个劲夸陆明亮显年轻漂亮,又伸手摸陆明亮胸,想验明乳房真假。
陆明亮被米玲娜验明正身后,见米玲娜身板坦荡,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也伸手摸她胸,手指触感平坦,像开车上了高速。
米玲娜说她跟老头吵掰了。皮美英问为什么?米玲娜说:
“出门给十块盒饭都吃不上,至少给二十吧?问他借三千都不肯,我就跟他拜拜,又没领结婚证。”
说滕老师诚恳邀请她同住,她接受了。
滕老师两任丈夫都已过世,一人孤单,拉米玲娜作伴。
米玲娜在厨房忙,饭菜上桌后,感觉菜味淡。
米玲娜说,滕老师关照,她有三高,菜不可咸。
饭后滕老师说她下午老年大学有课,皮美英、陆明亮先告辞。
米玲娜跟着去陆明亮家玩了一下午。
陆明亮留她吃了晚饭走,她说得赶回去烧滕老师晚饭。
不久,陆明亮接到米玲娜电话,说她在藤老师家住不下去了,想搬到陆明亮家来。
陆明亮说:“怎么了?那天不是很好吗?”
米玲娜说:“老太婆难缠。她第一个丈夫是离婚的,第二个丈夫最后死在养老院。我是被她骗去的,三番五次邀请,还借给我三千块钱。住进来才知道上当了。现在我的后路被她断了,跟同居的老头闹翻了。”
陆明亮说:“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能有多难缠?”
米玲娜说:“难缠!我在她家住那么久,她儿子从不来。她说女儿是大款,连电话都没。她事业单位退休,退休金是我两倍,可她差劲,当初说好我什么钱都不用花,伙食各吃各的。谁知住进来后她让我每月交二百水、电、燃气费。我跟老头过,我们每月水、电、燃气费每人平均五十,只是夏天电费贵点,老头冰箱、彩电、洗衣机、空调样样不缺,她居然收我四倍的钱。还不知下一步会否收我房租?”
陆明亮说:“二百块就二百块,老太太也可怜。”
米玲娜说:“她可怜?我才可怜!交那么多水电费,水电都用不到。每个水龙头都滴漏,滕老师没啥水费,只洗衣机用一点,她不准我用洗衣机,她自己用。我连电视都看不上。没住进来她说每个房间都有电视机,住进来才知道,就她卧室跟客厅有,我房间没有,我只能在客厅看电视,她不许我选台,我就不看,七点就睡。她在客厅看到十二点,声音吵死人了,估计她耳朵快聋了。她家楼外是菜市,蚊子苍蝇多,不让点蚊香,怕空气污染。她床上有帐子,我床上没有,我说去买顶,她不许,说家里帐子多不好。我晚上不想早睡,想出去溜,她不许,说天黑了开关门会进蚊子。交那么多燃气费,燃气都不敢用,烧菜她嫌油烟大,烧饭她说水气多。吓得我每天烧一个菜,烧一锅饭吃几天。哎呦哟!再住下去我要疯了。我昨天刚提要走,她立马让我还钱。”
陆明亮听米玲娜诉苦很同情她,但自己跟她几面之交,贸然让她入住,让洪路文知道不得了。
再说,自己并不觉得独居不好。
不错,当初老古、桃桃刚走是有天要塌了的感觉,熬过了那阵,特别是经过疯人院洗礼,天终究是塌不下来的,人就会变得坚强。
陆明亮说:“住我家不行。如果你经济上有困难,我可以帮你。比如滕老师要你还钱,我可以借给你。”
陆明亮建议米玲娜自己租房房,住别人家不是长远之计。
米玲娜借了陆明亮钱后一直不还。洪路文知道后要帮她去要。陆明亮说:
“算了,吸取教训,总算没让她住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嘛!”
陆明亮听说之后米玲娜又回前夫家了,跟搞传销的儿子成天吵架。
至此,陆明亮才明白,为什么曹雪芹笔下的女人,小姐们都冰清玉洁,一旦成了周瑞家的、王善宝家的便俗不可耐,原来那不是瞎写的。
至此,陆明亮把皮美英连她引荐的人全拉黑,敲门不开。
这天是周末,洪路文正改作文,听到母亲在厕所哼,忙放下笔到卫生间,见母亲坐马桶上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右手抚左胸说痛。
洪路文立刻想到是心绞痛,忙扶她平躺上床,立刻拨打120,并翻出家里所有治心血管病的药让她服。
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进医院后医生诊断跟洪路文一样,是急性心肌梗塞,一路开绿灯抢救。
那晚,洪路文一秒都没合眼,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洪路文电话通知了哥哥姐姐,洪路萱连夜往汾东赶。
洪师母痛苦地在死亡线上挣扎一夜,次日上午十点,逃离鬼门关,医生和洪路文都松了口气。
此时,洪路萱赶到了。
说来巧,前阵洪路文刚在报纸上看到篇报道;
《李光耀在伦敦差点哭了》。
说李光耀夫妇有事去伦敦,李夫人当晚突发脑梗,救护车别提多难叫,好不容易送医后医生竟让病人回家等,明天再来,因为她前面有N多心梗、脑梗病人等着救治,明天才轮到她。
这可真是要人命!医生竟让要死的人回家等!李光耀伉俪情深,文章题目是“李光耀差点哭了”没哭出来,可能是李光耀急得哭不出了。
万般无奈,李光耀通过新加坡驻英国大使馆惊动唐宁街十号,由英国首相亲自过问才救了李夫人命。
洪路文在母亲被救活后感慨万千!
赶超英美,一直是中国人口号般的追求,梦想般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