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都理解的
赵桂兰熄了煤油灯，抬起一条胳膊揽着林如玉，轻拍着她的脊背。
黑暗之中，赵桂兰轻轻叹息，斟酌着语句开了口，“如玉，你和筱月都是妈的闺女，差了一个，妈这心里都不舒服。”
虽然林如玉打着亲生女儿的旗号找上门来，可要是真把周筱月赶出家门，赵桂兰实在是舍不得。
林如玉闷闷地哦了一声，身子往赵桂兰怀中缩了缩，应道，“那好，妈，你怎么选…我都理解的。”
赵桂兰因林如玉这话而愧疚了几分，忍不住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她没看到的是，林如玉在漆黑一片中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更是将周筱月骂了个几百遍。
林如玉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恨不得马上拿到亲子鉴定的结果，好把周筱月给取而代之！
不过还好，明天一早，就能跟着顾孝霖一起去镇上做亲子鉴定了。
林如玉揣着这么个念头，舒舒服服地睡上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
院子里的公鸡叫了三声，周筱月打着哈欠起了床。
屋内飘散着肉香，赵桂兰起了个大早，特地将昨天剩下的肥肉剁成小块，铁锅里放了些猪油，开始炸油渣。
“妈，我来帮您吧。”
周筱月刚出屋，就看见林如玉捧着搪瓷脸盆从院子里阔步进来，“当啷”一声将脸盆放在铁架子上，撸起袖子站在了赵桂兰身边。
赵桂兰眯着眼笑开，“不用，这些活儿妈干就行了，哪用得着你们干。”
说着，赵桂兰打开了另一边大灶上的木锅盖，热气卷着疙瘩汤的香气喷涌出来。
“妈，您真好。”林如玉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捧着脸看向赵桂兰，“以前我寄人篱下，继母总是让我干着干那，我不愿意干，她就打我。”
周韶西扛着柴掀开门帘进来，听见林如玉这番矫情言论，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阿月长这么大，可没干过这样的活儿，我们都舍不得她干活！”
林如玉噘嘴，酸溜溜地瞥了走出来的周筱月一眼。
周韶西并不在乎林如玉的反应，径直走过去将柴塞进灶里，呼呼地拉着风箱。
周筱月哎呀一声，过去推了推周韶西，“你这样说话，让姐姐误会了，我哪就那么矫情？”
说着，周筱月将旁边放着的几根木柴折开，一点一点地朝灶里扔着。
柴火正旺，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顾孝霖和小赵一前一后地回来，两人脸上挂着层薄汗，瞧着像是刚跑步回来的。
“顾大哥，你真自律，是去运动了吗？”林如玉看到顾孝霖，眼睛一亮，“我也早早就起了，想着帮妈妈做饭呢。”
顾孝霖瞧了瞧林如玉，她坐在小板凳上安安稳稳，手上连个菜叶都没沾上。
反观周筱月，她素着一张小脸儿，手上忙不迭折着木柴，一个个朝灶里扔去。
“我来帮你吧。”
男人的大掌拿过木柴，几根叠在一起，随手一折，便轻松折开，效率比周筱月快了几倍。
木柴噼啪炸响，火气大了起来，烤的人身上阵阵暖意。
周筱月惊讶于顾孝霖突然而来的动作，灶台小，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能感受到顾孝霖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
有了顾孝霖帮忙，火烧的愈发旺了，撩起的火焰卷着一阵烟气扑在两人脸上，刚洗过的脸因此而沾上了几分炭色。
小赵站在顾孝霖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营长被熏得咳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营长，你……”小赵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忙几步走到周筱月身边，搭腔道，“小周同志，你起来歇着吧，这些活，让我来！”
林如玉咬紧牙关，恨不得干活儿的人是她，如果刚才坚持帮忙干活，她也能得个好名声！
而且，还能跟顾大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林如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剜了周筱月一眼。
周汉成带着老二老四两个儿子将肉块装在板车上，忙活完，正好赶上吃早饭。
一家人围坐一起，吃过早餐后，才将林如玉和周筱月送上了车。
“筱月，如玉，到了镇上照顾好自己，别给顾军官添麻烦啊。”周汉成站在车边招手，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
赵桂兰也是担心，从窗户里塞进去了个红包袱，叮嘱着，“去镇上的路远，娘给你们带了些干粮，你们记着吃！”
小赵扯着嗓子道，“叔，婶儿，我们得出发了，你们就放心吧！”
军车轰轰启动，为了方便搭载他们去镇上，小赵和顾孝霖特地开了辆军用吉普车来。
顾孝霖坐副驾，林如玉、周筱月和周韶西三人坐在后排。
上车时，林如玉存了些心思，为了能更接近顾孝霖和小赵，她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而周筱月和周韶西自然就坐在了她的两侧。
红包袱一扔进来，就滚进了周筱月的怀中。
“妹妹，这包袱里都装着啥呢，你快打开来看看！”
林如玉看见红包袱，有些激动，“咱们这一趟可得去一天呢，妈是不是给咱们带了啥好东西啊？”
周筱月瞥了林如玉一眼，却也没反驳，将包袱摊在自己腿上，几下便解开了。
布一散开，里面装着的几个红皮鸡蛋滚了出来，周筱月眼疾手快地拦了拦，再一数，一共五个鸡蛋。
在这个年代，鸡蛋算是稀罕物，普通人家一个月也吃不上几个鸡蛋。
好在周家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周汉成是个能付辛苦的，肉店开起来之前，就做了些倒腾肉的生意，攒了不少钱。
五个红鸡蛋下，压着的是三张十元钞票。
周筱月看见，瞬间便明白了父母的意思。
做亲子鉴定要花钱，老两口考虑到这一点，特意塞了些现金进去。
“哇，这么多钱？”
林如玉看着周筱月腿上的钱，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闪烁出了几分贪婪的光芒来。
三十块，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可是能算得上一笔大钱了！
周筱月察觉到了林如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包袱重新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