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慰问
我承认傻子很有多不同于普通人的特点，劲儿大、心大、胆儿大。
可我没想到金大傻子会这么狠。
她父亲的病情我了解一些，脑血栓造成的瘫痪。这确实是非常严重的病情，可说实在的，不至于严重到需要安乐死的程度。
关键金草鹅自从进了工作组，在我的额外关照下，经济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她父亲的生活水平和治疗条件肯定也跟着有所提高。真想要个痛快的，也是早几年要，不应该是现在要。
莫非真想想要个痛快的不是她爸，而是她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我倍感心惊，也不愿相信。当即让金草鹅打消这种想法，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面对的，更何况还有组织还有我，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怎么也得让老人家好好的活下去呀。
我这么一说，金草鹅反倒蒙了：“什么活下去？谁不让我爸活下去了？！”
“不是你说的嘛，要给你爸个痛快的，还让我帮忙。我倒是可以通过组织把你爸送到境外实行安乐死，可我哪能狠下这个心呐。”
“我没说要让我爸安乐死呀～”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让组织帮帮我爸，把他的脑血栓治好。”
我哦了一身，沉默半响：“把脑血栓治好...血栓没了，就通透了，就痛快了，对吧？”
“对呀，给他一个痛快的嘛。”
我苦笑：“怪我，怪我我理解错了，不怪你说的不是人话。”
“小陈哥你是骂我呢吗？”
“我哪敢呀，以后我都不带和你生气的，别把自己气倒了，你再去求别人给我来个痛快的。”
“啥意思？”
“没意思，走，带路！”
“去哪？”
“去卫生所看看你爸！”
我现在很担心，担心金草鹅和别人提没提过类似的请求，真要是有什么人给理解错了，老爷子性命堪忧啊～
这一次金草鹅没再因自卑拒绝我的探望，她属实需要帮忙。
来到南沟村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到卫生所来。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将南沟村转了好几遍了，路过这里几次，可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像危房一样的小破屋子就是南沟村卫生所，这里的条件也就比没重建之间的金草鹅的家强一点儿。
站在门口我问金草鹅：“这卫生所的条件也太差了，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
金草鹅道：“这就是个没人住的危房，挂什么招牌呀。”
“那正式的卫生所呢？”
“也在这里，村长说没有资金修建卫生所，有这么个地方就不错了。”
又是万有才，他说没钱建卫生所？这事儿鬼都不信！
走进危房，鼻息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味道浓重潮湿的霉味儿。
卫生所内部环境简陋，格局简单，是一眼就能看遍的一室一厨房。
在厨房里，有一个佝偻老太太正蹲在土灶前添柴生火，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确定的问金草鹅：“这位是...医生？”
金草鹅不以为意道：“她和我家一样是村里的特困户，没儿没女的，村里就安排她住在这，即解决了住处，还能顺便照顾我爸。”
“那医生哪去了？”
“不知道呀，卫生所应该有医生的吗？”
“当然有了，不然谁来看病。”
“不清楚，村长从来没说过。”
听她话里的意思，卫生所医生并不是临时脱岗，而是从来就没存在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没有主次不分的去追问，先去探望了金草鹅父亲。
低矮狭小的房间，就像个简陋的窑洞，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
房间中有一侧矮炕，一位老人躺在那里，双眼无神的望着已经变形下陷的棚顶。
我和金草鹅并肩站在炕边，我小声问她：“叔叔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金草鹅摇头：“应该听不到，不过你该念叨就念叨呗，上坟鬼还听不到呢，不也得念叨。”
我用胳膊拐了她一下，平时不会说话就算了，当着自己病重的父亲还这么不着调。真听不到还好，这要是听到了还不能反驳，老爷子得受多大气呀。
也是为了帮金草鹅化解化解，我把顺路买来的罐头八宝粥放在炕头，坐在炕沿上对金老爷子低声道：“金叔叔你好，我是草鹅单位的领导，来南沟村有段时间了，早该来看看您了，家里都挺好的吧......”
领导走访和教师家访一样，是有规则有套路的，第一原则就是必须给面子，别说没犯错误，就算是犯了错误，走访家访中也得免去七分。
我的姿态亲切又真诚，可金老爷子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没有颤动一下，眼皮眨都没眨。
确实是非常严重的瘫痪，已经无法与外界互动了。我暗暗担心，金老爷子这脑血栓导致的病情，会不会已经发展到了植物人的程度。
我问金草鹅，为什么不给老爷子安排手术，是不是经济上的限制。
金草鹅说并不全是钱的事儿，她父亲脑血栓的年头太长了，瘫痪的时间也有十多年，身体状况极差。前两年去过一次镇上的医院，经过诊断，他的身体无法承担手术风险。
我用手背在金老爷子的额头上贴了贴，干爽温和，没有发热症状。
医术我是不懂，这么贴一下也是必走的套路，探望家属嘛，家属感受不到的亲切，就得想办法让下属感受到。
金草鹅见了我的举动果然很感动，过意不去道：“小陈哥，看过了我们就回去吧，这里的环境这么差......”
我看向她：“小金啊，你还知道这里的条件差，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起来她和我说过的，就在办公楼刚建好那天，金草鹅确实提过要把她父亲接过来，当时我不了解情况，没同意，态度还不怎么好。
我盼着金草鹅懂点事儿，别跟我较这个真儿。可懂事儿的话她就不是金草鹅了。
“我怎么没和你说过，分办公室那天我就想把我爸接过去，是你......”
“好了好了，你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你父亲现在急需解决的是住宿环境问题吗？病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像住宿这种小事儿，你也不该等到我来帮你解决，你自己有稳定收入，你家又是特困，村子里肯定也有帮扶的对不对？”
金草鹅翻着大白眼：“村子里可帮不上忙，就给我爸安排这么个地方，村长还把我家的扶贫款都拿走了呢。”
“万有才还干出过这种事儿？”
金草鹅慌张的捂住嘴：“我可什么都没说，小陈哥你就当没听到行不行，不然我爸连这个房子都住不下去了。”
“荒唐！我说金草鹅，你看不出万有才是在巧立名目侵占你家的扶贫款吗？这你也能忍？平时跟我的能耐都哪去了？能拿一半出来，也不至于让万有才欺负成这样啊！”
金草鹅理直气壮：“你会让着我，他又不会......”
领导走访和教师家访就怕遇到这种情况，你在讲问题，人家和你套近乎。套得还可近可热乎了，让你有气也生不起来，还得主动表态。
“行了，这事儿我管了。你爸的病，还和万有才的毛病，我都得给他们好好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