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考察
南沟村卫生所原址，原本那间危房级别的破旧房屋，在经过精心修缮之后，如今已经焕然一新。最然大小格局还是老样子，但基本满足居住的条件。
在原址的另一侧，一个崭新的彩钢结构框架房屋正在兴建。这里就是我最新批准建造的卫生所用房，目前已经初现规格，看起来规整宽敞。结合着施工场地边的工程效果图，很容易就能想象出竣工之后，这个新建卫生所的样貌。
施工现场，我陪同万有才参观检查。我俩都戴着酒红色的安全帽，代表着领导的身份。其他陪同人员都戴着白色安全帽，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我们一边走一边交流，整个过程，金草鹅都拿着手机跟随录像。
“万村长请看，根据您的批示，南沟村卫生所主体工程已经上线。考虑到卫生所的用途和需求，还有临近年底工期上的问题，我没有选择拆旧建新，也没有选择传统的建筑工艺。”
万有才假模假式的边听边点头，可一张嘴就是外行话：“用钢板搭房子，肯定比用砖砌得快，也少花不少钱吧？”
我笑笑：“彩钢结构的概念并不局限于作为临时使用的彩钢房，使用成熟的彩钢技术，搭建出的建筑稳固可靠，可供长期使用，功能性上比传统工艺有更多的优点。来，万村长，我们在这里合张影。”
万有才在我的引导下，在工程效果图前摆拍了两张照片。看他那僵硬的动作和单一的表情，就知道平时根本就没机会拍照宣传，一点经验技巧都没有。
我就不一样了，拍照时懂得目光回避镜头，懂得居中站位，还有面向镜头的角度以及肢体语言等等。所有的这些细节都和万有才形成鲜明的对比，哪怕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我们的合影，也能一眼看出谁是真正的主角，谁是凑数的配角。
刚在效果图前合了影，万有才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接听，我很自然的提醒道：“村长，录像呢，你要是接电话后期就得剪辑，影响流畅性，宣传效果就不好了......”
一个电话而已，本来万有才接不接就无所谓，听我这么一说，当即收回了手机，继续配合摆拍录像。
外面参观完，我们又来到内部。现阶段卫生所的内部还是空荡荡的，正在铺设管线。
我继续介绍：“对于咱们村新建的卫生所，我有一些初步的构想。首先当然是要满足南沟村村民一般性的就医需求，可只做到这一点还不够。我准备以调研组的名义向上级申请，与南沟村周边的医疗单位合作，为病情稳定，需长期观察修养的病人提供床位。所以您看这里，还有这里，包括二楼，都预留了较大空间，可以增设大量床位。”
以万有才那只知道侵占公款的智商，根本没办法理解我这种启发式的交流。
看他那完全没听懂的样子，我只得直截了当的表述：“提供床位肯定要收费的，只要能合作成功，卫生所这边就可以有一项稳定的进账了。”
一听有进账，万有才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进账？公款啊？”
“嗯...差不多吧，到时候都归咱们村里支配。”
“那好啊，我全力支持！小陈啊，这件事你大胆的去办，需要村里出什么文件材料，你只管开口。床位你也尽可能的多加，钱还怕多吗？但有一点！”
他的启发式交流我立刻就懂了：“明白，所有钱都得进村部的账户。”
“呵呵，懂事儿！”
一阵手机铃声，万有才的电话又响了，他皱了皱眉，嘟囔着谁呀没完没了的。
我又拦住了他接电话的动作：“村长，想办成这件事儿，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只有您能解决。”
关系到钱的事儿，万有才十分上心，直接将来电挂断，很有担当的对我道：“我说了，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说！”
“是关于卫生所医生的事儿，新的卫生所投入使用之后，离不开专业的医护人员，不知道咱们村的医生是哪位？我一直都没见到过。”
万有才哦了一声，含糊道：“医生，有，他最近家里有事儿，跟我请了假，没怎么上班儿。回头等这边投入使用了，我就让他过来。”
什么医生请假，我都让青龙查清楚了。南沟村卫生所医生的名额被他挂在了自己一个外甥的身上，从来都不上班，工资都被万有才吃了空头。
“那就好，可考虑到卫生所的工作量，一名医生肯定不够，村里最好能给报一个卫生员的名额。这事儿可不是调研组的责权范围，只能您能解决。”
这也是实情，卫生所虽然不在体制不在编，但也受村部管辖，人员不是随便安置的，必须按正规流程报备。
万有才大包大揽的挥手：“没问题，我这就给乡卫生所打电话，一句话的事儿。”
“谢谢村长，那我回头就把卫生员的资料给您送过去。”
正说着，万有才的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这回我也没法再拦着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没必要再拦。
万有才还不好意思的向我示意了一下，做出一副公务繁忙，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啥事啊一个劲儿打电话？不知道我在视察呢吗，要是影响我上电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万有才对着电话就是一通喝斥，然后默默的听了几秒钟，表情越来越严肃：“你说什么？这不是扯犊子呢吗！”
对面似乎又和他确认了一遍，万有才这才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我还关心的问了一句：“万村长？没什么事儿吧？”
“陈上流。”
“诶~您指示。”
万有才阴冷的眼神慢慢锁定在我的身上：“刚家里给我打电话，说你的人趁我不在，用铲车把我家房子给推了？你想干嘛？”
我装傻充愣：“您家房子？不能呀，我是安排了拆除工作，可我让他们拆的是村部呀。”
“你还敢装傻？！你不知道村部就是我家房子吗？！”
“万村长您别生气，听我解释。”我迎着万有才那要杀人的眼神，靠近过去耳语道：“我当然知道村部就是您家的房子，那房子我去了两次，也有年头了，您就不打算住住新房。”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拆了旧村部盖新村部，不就等于是给您拆了旧房盖新房嘛。”
万有才想了想，表情逐渐由阴转晴，很快便阳光灿烂。
“上流大侄子，你可太会办事儿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干，把村部建得越体面越气派越好。”
我心说肯定体面气派，我都给青龙下令了，在万有才家原址上新建的公共卫生间必须上档次，要和新建的卫生所达到同样的高度，共同作为调研组的年底收尾工作。
至于村部么，我倒是想建，可手头实在没钱了。那就先拖着吧，什么时候拖得万有才受不了，把贪污的公款吐了出来，我再考虑建村部。在此之前，他要么自己再找个地方住，要么就只能住卫生间了。那里都是独立坑位，住人倒是不成问题。
估计万有才不会嫌弃，占着茅坑不拉屎，这种事儿他最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