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老王的出现
班主任得知后，大发雷霆，但却对我无可奈何。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让她左右为难了。
她既想让我得到该有的惩罚，又想保住她的尊严，但二者实在难以兼得。于是，在百般思索后，她终于有所行动了。一行动就是叫来了我的父母。
这让我在其他老师以及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我知道我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肯定会不好过，尤其是我的生活费。
“跪下！”老王看着我指着地板说。
老王，这是我对我爸的“尊称”。
因为我一向不满意他的做事态度，尤其是对于教育我这一块。在我看来，他就是一块自认为博古通今，思想开明，前卫的老顽固，老化石。
看在他给我零花钱的份上，我勉强叫他一声爸，但那仅仅只是因为他给我钱花。在我心里他只是花钱买我一个客观存在的却被我恨不得遗忘的称呼。
而在别人面前，出于对他的尊重，我亲切地称呼他为老王。这也刚好符合我在众人面前叛逆的形象。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让他难堪。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廉耻之心，我还是有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一反抗，所有的过错就会都跑向我这边。
明知道输的赌局我从不沾手。
“你没长耳朵吗？”说着，老王过来揪我的耳朵。
“诶，你干嘛啦，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妈妈一边拉开老王的手，一边把我推开。
这场景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每次我犯错都是这样子，老王一个劲的骂我，打我，而我妈永远在一旁阻拦，抱怨。然后每次都以两人默契的互相埋怨我是被对方宠坏的而告终。
这是我最熟悉，同样也是我最讨厌的场景。因为它我才有了今天这样连我自己都细说不清的性格。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不是在家里，更重要的是当着班主任这个最不应该存在的外人面前。
被妈妈劝阻的老王，还是顾及自己的身份，不愿在自己学生面前太过出格。因为他还是班主任王秋萍的大学老师。
“你也真是，怎么这么不争气。”妈妈一边骂我，一边轻轻的抚拍着老王的背。
老王的身体一直不好，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的肾疲劳以及隔代遗传的心脏病，尤其是因为我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更加严重。好几次都激动的吃救心丸。
有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觉得自己也真是个不孝子。除了自己出生时的性别让老王满意过，我再也想不到能让他为我骄傲的时候了。
“唉！”老王一边叹气一边看着无可奈何的班主任。仿佛想把他当初对班主任的寄托辗转到我身上来。
听说班主任曾经是老王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哦，好了好了，王老师，您也别太激动，自己身体要紧。”班主任母性又泛滥了，刚刚还想给我个下马威的立刻又来替我说好话：“其实厉圣这孩子，平时也挺懂事的，除了个别学科不太认真以外，都还不错。”
懂事？个别学科？不错？你确定这说的是我，不是程梦妍，孙佳琪之类的好学生？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自己了。
“王老师你客气了，都把人同学打的住院了，就算平时表现再不错，也不能干出这样出格的事啊。”老王接过班主任的话茬说。
班主任没有说话，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大学课堂，那种久违了的熟悉油然而生。就像她见到老王说的的第一句话那样：王老师，好久不见。
“这做人啊，就像是下棋一样。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要想赢，你就得学会瞻前顾后，知己知彼，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不出差错，那样的话你才能走的比别人远，获得最后的胜利……”老王见没人反对，便习惯性地开始了他机关枪似的言语扫射。
“是——是——王老师您说的没错。”班主任满口应承。
我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说起大道理来了。今天叫你来是干嘛的，麻烦你长点心好不好，我这么聪明的儿子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没见识的老子啊。真当是你大学课堂啊，由你高谈阔论，真不嫌害臊。
我一边怒不可遏的看着老王，一边不断给我妈使眼色。
“诶哟，王老师，看你说的，我们厉圣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安分，你还会打电话给我们吗？”妈妈边说边上前挡住老王。
接着，她接着班主任刚刚的话题说：“我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贫了点。这怪我们把他宠坏了，让你费了不少心吧？”
到底是她亲身的，就连责备我都不忘往自己身上揽过失。
瞧见没有，这才是当大人的。我一边看着我妈，一边不忘在心里怒斥老王。
“其实也没什么，几个孩子一起互相打闹而已。青春期嘛，谁不是这样呢？”班主任边说边把目光从我妈身上又转回到老王身上，“当初我们不也没让您少操心吗？”
“唉，王老师，你也别替他说好话，我的儿子我知道。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不用操心咯！”老王回复道。
“诶呦，王老师您这话说的，真让我无地自容啊！”班主任客气回应道。
“誒，王老师你看……”
他们的客套话开始了。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泛滥不绝，听的我在一旁直掉鸡皮。
他们把我和我妈晾在一边，像是久别多年的老战友，细说着这些年错过的精彩人生。真像一对狗男女，我真怀疑——
不对，不能怀疑，再怎么说老王也是我爸，怀疑他不就等于否定我自己吗？更何况旁边还站着我妈呢！
我是看出来班主任为什么这么爱装腔调了，原来是有人教的啊！怪不得我对这种装如此痛恨了，原来鼻祖就在我的身边。
我庆幸我没有成为老王口中的尖子。
虽然我很不想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无可奈何地还是得站在一旁，默默忍受。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一个是想替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拉拢关系，而另一个着实只是为了报恩。殊途同归。
在与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的班主任互相吹捧后，老王没那么生气了。
老王痛恨我让他失望，丢脸，就如同我痛恨他不给我自由一样，压根就是一个心里的坎儿，说没就没了。
虽然班主任从中帮我说了不少好话，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因此而感激她，因为是她叫来我的父母，是她挑起的祸根。
最终，我被迫写下了检讨。
“王老师，我们走了，王厉圣以后就麻烦你了。”老王对着班主任说。
“哪里话，王老师，您太客气了，份内事。”班主任客气回应。
巧的是两个都姓王，而且都是老师，不过老王的身份显然更高一些。
班主任边说边笑着送老王出校门。
办公室离校门的距离不远，但他们却愣是走出了一个从生到死，从哺育到反哺的轮回。而这一切，均来自他们针对眼下教育方式上下一心的苟同。
就在我们走到校园升旗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再次触动着我。
我看到了我的手足兄弟，因为我正被受罚，不公平的是那里却没有我。
有时候，我挺为他们叫屈的，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可每次受罚的却始终是他们。但是我的懦弱，将我还未萌发的正义一次又一次地扼杀在了校规里。
我失败了，我没有做成敢向校规挑战的英雄，更让我觉得可耻的是我知道我竟然连替别人鸣不平的资本都没有。
“黄奕杰，你手呢！”班主任对着正在绕花坛蛙跳的小鬼说。
因为小鬼蛙跳时手没有放在背后，没有按要求来做。
“王老师，他们——”老王看到了熟悉的小鬼，兰胖子，猜到了都是因为此次事件正在受罚。
“哦，侬，一起的。”班主任看了看我说。
“你跳了吗？”班主任刚说完，老王就转身，审问起我来。
我看了看正在受处罚的小鬼他们，又看了看班主任，没敢说。
“这个——”
“一起去跳，都是你惹出来的。”没等班主任说完，老王就命令起我来。
大爷的，又开始装腔作势了。你不说话会死啊！我瞪了一眼老王，转身看着正在四处观望学校风景的妈妈。我真是他生的吗？
“没听见吗？”
见我没反应，老王再次响起了嗓门。
“啧，快去，听话。”
我看了看我妈，乖乖地走向我的兄弟们。
“王老师啊，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以后王厉圣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打，只管罚好了。他要是不听，你就和我说。”
临走前，我隐约听到老王这么和班主任说。
“好的，您放心好了。”班主任随和地答应着。
“哟，少爷来啦，怎么了，老爷面前少爷不敢犟啦？”兰胖子一边跳一边不忘挖苦我。
“切，我是主动要求来的，都是兄弟，怎么能光让你们受罚呢！”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这般厚颜无耻地话。
“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们之前就不是兄弟啦？”兰胖子机灵的转过身问道。
因为我之前所有的惩罚都没参与。
我一时间想不好更好的回答，便没有说话。
“诶，你慢点。”小鬼拉着我背后的衣角说，“我不行了，你等等我。”
我顺势停了下来，和他一起。
“怎么了，你家老王打你啦？”小鬼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的耳朵问，“你这个，都快被拧下来了吧？”
“切，打我的人还没生呢！”我冷笑了一下，继续跳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没底的，尤其是为我后半学期的生活费。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老王的那一句“你和我说好了”，从此之后，所有的惩罚都有我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