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冷暴力
虽然周六有事爽约，但是周日一早赵苏就只身来到格致事务所，大门敞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她小步走进去，四处寻探着，突然，一个男人从茶水间走了出来，看到赵苏的那刻眼前闪过一抹好奇，“赵苏？”
“范师兄早！”赵苏欠了欠身子，问道，“今天没上班啊？”
“嗯。”
“噢……”赵苏陷入思考，那为什么南安格让她周末来上班？还没等她研究出个结果，范凡就继续说道，“你是来找安格的吧？！”
“南师兄在这里？”
“嗯，在办公室呢！”范凡瞟了眼南安格的办公室，然后挠了挠后脑勺，“我事情办好了，就先回去了。”
“哈？”等赵苏回过身，范凡已经关上大门走远了，她抿着嘴瞄了一眼南安格的办公室，又转向事务所的大门，然后又重新看了一眼南安格的办公室，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略长了一些。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灰色长柜陈列着的各钟金融杂志期刊，还有长柜旁边的半幅樱花画——等等——那是她的画。
此时此刻，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像是被施展了什么神奇的魔法，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闲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却带着惹眼的光芒。
于是，赵苏便挪不开视线了。
两人相对杵了好久，男人终于跨出一步，但没有开口。赵苏伸手摸了摸耳垂，低下头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没什么。”南安格语气冷淡，“我还约了人，希望你能早点离开。”
“噢……”赵苏扣着食指和大拇指，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以前他总是对她体贴备至，特意送她去机场，为她准备新的被褥，亲自为她接机，甚至还替她安排了绘画课程。她竟然会对他的温柔习以为常。要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过还好，她现在能够恢复清醒了，“好，那我不打扰了。”她边说着边往后退。
南安格渐渐握紧拳头，却不做任何挽留。
其实，在看到赵苏失魂落魄地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有种上前拉住她的冲动。也是在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对赵苏的感觉已经远远超过最初纯粹的好感了。
赵苏离开事务所后，南安格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熟稔地拨出一个电话，脸上带着焦虑的表情，“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但是赵苏似乎很不对劲。”
“什么？！”另一头刚睡醒的陈子恒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对她冷暴力啊？”
“恩，她刚刚来过事务所……”陈子恒边听着南安格陈述事实，边懒散地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蓝色的Ｔ恤和灰色的休闲裤，“然后呢？”
“我说我有约，让她回去了。”
“你真这么做了？！”陈子恒忍不住敲着柜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行，让我缓一会儿。”
南安格眉头一皱，“你在耍我。”
“聪明如南安格，没想到在恋爱方面就是个白痴。”陈子恒终于发现南安格的弱点了。
“我挂了。”他严肃地说道。
陈子恒连忙阻止他，“诶，安格，别生气了！我会补偿你的！要不这样，我去帮你和赵苏解释……”
“嘀——”
结果是，南安格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他决定凭他的直觉和他的方法来追求赵苏。
赵苏从公交车下来后，便毫无目的地闲逛在校园的梧桐树道上，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她的半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心中百感交集。
“但是还有他没说的第一百个我，一天一天咬各种生活的苹果，爱干净的我，却弄乱房间睡了，管他明天是什么，拎着梦走……”
兜里的手机毫不应景地响了起来，她没有看一眼就接通了电话，“喂～”
熟悉又好听的声线传进她的耳中，还带着一点调侃的关切，“心情不好啊？”
“没有。”
“在哪呢？”
“额……应该会去画室吧。”
池皓柯扬起笑容，“我去找你。”
“嗯。”
“一会儿见。”
“拜拜。”
池皓柯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进桌边，然后打印出昨晚收集的材料，稍作整理后放在电脑边的文件夹里。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准备往门外走去，门却意外地被人推开了。
黎洛洛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站在办公室门口，她看了一眼整齐干净的办公桌，问道，“皓柯，你要去哪儿啊？”
“这应该是我的隐私吧。”
“可是蔡教授找你。”
“我知道了。”池皓柯扭头看了一眼文件夹，走了回去。
“皓柯，”黎洛洛迟疑地站在门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看你老往外跑。”
“没什么。”池皓柯拿着文件夹大步流星地从黎洛洛身边擦过，只留下一句，“出去请把门带上。”
“……”黎洛洛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周日的画室空无一人，赵苏搬了一个画架到窗边，夹上一张全新的画纸，静静地坐了下来，然后，她拿起一只铅笔，在空白的画纸上画出第一笔。
铅笔触碰画纸的沙沙声，就这么充盈着整间画室。赵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离女人五步之远的位置，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赵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的一样。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要等的那个人不是他。
见对方始终没有回答，赵苏起了疑。这不是池皓柯的风格。于是，她转过身来，手中的铅笔突兀地被折断。眼前男人的领带松垮着，衣袖卷起，他的脸颊泛红，额头清晰可见几滴汗水，看样子之前进行过剧烈的运动。赵苏不知道的是，南安格去过她的寝室，去过大草坪，去过图书馆，最后在这里找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
“被陈子恒放鸽子了。”南安格往里走了几步，这回陈子恒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方便我坐下吗？”
“坐吧。”赵苏抿了抿嘴，柔声说道。
南安格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画，轻轻说道，“这是合欢树吗？”
“嗯。”赵苏微微一笑，把头发捋到耳后，又想起南安格办公室里的半幅樱花图，“那个……你办公室的长柜旁挂着的画是……”
“是你画的。”南安格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话，“我很喜欢。”
赵苏甜甜地笑着，拿起另一只铅笔，继续她的画作。南安格看着她在那棵合欢树的右边补上一个摇晃的秋千，然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赵苏浅浅地开口说道，有点无可奈何的失落之意。
“为什么你现在觉得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南安格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有你出现的地方，就有无数注视的目光，我不知道如何靠近你，如何了解你……一旦你和任何人有交流，就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来议论你们的关系……”那似乎是第一次，他们敞开心怀进行了一段深度对话。
而透过画室后门上的玻璃窗，池皓柯望见里面男女倾心相谈的画面，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收回放在把手上的手，失望地转身离开，在拐角的地方把左手牵着的馄饨扔进了垃圾桶。
池皓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选择闯进去，也许是因为看到赵苏脸上出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