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魂问鬼
彩戏师和那些自命清高的道士不同，他们在抓办了鬼魂或者尸怪之后，还有一个步骤，就是擢审，他们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清楚善恶，再决定对他们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或打散魂魄，或送入轮回。
入夜，寒气渐起，六子师傅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酒壶小饮了几口，又点了几盏浮灯才停下来。
他是人，他和六子不一样，他没有鬼尸的那种夜视能力，点灯是必要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月亮终于爬上了天空，六子才缓过神来，朝着自己的师傅嘿嘿一笑，从腰间摸出一个金色的锦囊，递到了师傅面前。
六子师傅放下快喝光的酒壶，瞪了一眼六子，右手拇指摩挲着那个金色的锦囊，口里念了几句，一道白色的青烟立马就飘散了出来。
经过锦囊的洗濯，那水鬼的魂魄已经完全凝聚了，恢复了他生前的样子。
那水鬼一身伙夫的粗麻单衣，面态憨厚，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还有着些许的迷茫和恐惧。
这个锦囊是六子师傅的第二大法宝，叫小乾坤袋，用来洗干净鬼魂身上的戾气和怨气，越是强大的鬼魂，洗濯的时间自然就越长。这个水鬼死了才不过几年，脑子里也就屁大点仇怨，不一会儿就给他洗得干干净净了。
九曲扇是对付尸类的法宝，这小乾坤袋就是对付鬼类的法宝了。至于六子师傅的第三大法宝，就是通天索了。日行万里，眨眼间就能穿越山河海流，比马车可方便多了。
“有人剥了你的皮？”
六子师傅看着眼前的水鬼，悠悠的问。
水鬼点了点头。
“死后剥的吧？把你的尸体从水里面捞起来，剥皮了又扔回去。你知道是谁么？”
六子师傅接着问。
水鬼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人都死了，魂魄都散了成了鬼，又没有天天守着自己的尸体，怎么会知道是谁干的这事？
“师傅，难道是李家人干的么？”
六子挠了挠头，不解的问。
六子师傅摇摇头：“不是，这事另有蹊跷，先把这件事处理完。”
说罢，六子师傅从腰间摸出了之前那七颗浑圆的玉石，把他们摊在右手手心，左手捏出剑指，在七颗玉石的上方画了几下，往上一点，口里一喝：“镇魂！引！”
那七颗玉石同时一亮，李家七口的魂魄立马齐齐出现在了水鬼的旁边。
水鬼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方才被我吞了么？”
六子师傅淡淡一笑：“哪有那种便宜让你占？你刚才吞的不过是些香火聚成的幻象罢了。”
就像是相声，讲究说学逗唱四门功课一样，彩戏也有四门功课，分别是幻、擒、转、判。
幻，幻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彩戏师傅的基本功，骗人也好，骗鬼也好，幻术是必不可少的，拿香火作鬼魂去引诱水鬼，这就是六子师傅用的幻字手法。
擒，就是抓，鬼都抓不住，那就别提去处理人鬼之事儿了。六子使出金片银箔为引子，然后把水鬼抓进小乾坤袋，就是这个手法。
转，粗略的解释就是转移，把一个东西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外一个空间，隔空取物之类的能力。先前六子师傅一碗装这几个玉石，就是把李家七口的魂，以他们的尸身为引子，从各个不同的地界转到玉石中，又把玉石转到了六子的口袋里。
最后的判，就是他们现在进行的步骤了，他们还需要像官差一样，调查整个案件，不然人家死了成了鬼了，你还去冤枉人家，那多憋屈！人被冤枉了顶多就是被弄死变成鬼，但是鬼要是被冤枉了，那可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事儿。
“水鬼，李家七口可是你所杀？”
六子师傅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悠悠的问。
水鬼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杵着龙头拐杖的李家老太爷，似乎言又欲止。
审鬼比审人简单多了，人成了鬼之后，脑子里就没了那么多弯弯道道，尤其是被小乾坤袋洗练之后，大多数的鬼都会如实交代，多少也为自己争取个宽大处理，毕竟这差不多是最后通牒了。
“有什么问题？”
六子师傅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前年，老太爷大病一场，险些去了。那是我记恨老太爷，附在他身上，让他病祸四起。就在他吊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孩子出生了。”
水鬼瞥了一眼站在七人最后面那个孩子，眼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怨毒：“谁知老太爷临死之前，听到了孙子出生的消息之后，居然一口气又缓了过去，体内焕发出了无限的生力，愣是把我给挤出去了。我报仇无果，只得继续在外游荡，等待机会。”
“恩，也就是说，生前，杀死你的是李家的老太爷了？”
六子师傅扭头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的魂忽然一颤，泛起了一股黑气：“谁让他，让他勾.搭我儿媳妇！那时候我儿子随着商队去了北方，趁我儿子不在家，这个畜生就乘虚而入！”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儿子才是畜生！你知道翠儿在你儿子手下吃了多少苦头么？”
“闭嘴。”
六子不耐烦的吼道，他六岁随着师傅开始审鬼，这种情况不知道见过多少了，早就听腻歪了。
“你和翠儿的关系过度亲密，所以老太爷为了挽住家族掩面，找人杀了你。”
六子师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应该杀李家全家啊，至少你不应该杀小翠啊！”
水鬼眼里的鬼火一闪：“是老太爷让我杀他们全家的，他说，只要我去杀了他们全家，就把全家的魂魄全部都贡献给我享用。我本来是不忍心杀小翠的，可是小翠和那个男人都生下了儿子，我当时觉得她背叛了我，所以！”
“老太爷，你为什么要让水鬼去杀你全家，包括你儿子，你媳妇，还有你自己呢！”
六子觉得整个事情终于有趣了起来，立马追问道。
“因为，我儿子不是我亲生的！他，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无法容忍我李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落入外姓人之手！我宁愿它付之一炬！”
老太爷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双眼中的愁怨也越来越强了！
“六子！”
六子师傅一声低喝，李家七口的魂是没有收入小乾坤袋洗濯的，所以再这么下去，老太爷随时都可能转变成比水鬼更强的怨鬼。
“我是骗你的！老家伙，谁叫你天天管着我！我不就是想去个小妾么！哼，我巴不得你早点死，我就是要气死你！”
六子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太爷身后，儿子的声音就传了来。
老太爷气得浑身一颤，身上的黑气开始剧烈的翻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