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人地狱
老板笑笑进了后厨煮砂锅，梅月浅环顾四周，砂锅店大概有２０平方左右，用玻璃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面有４平方左右，半边是操作台，半边是两排８个小灶，老板边操作边可以招呼客人，梅月浅跟老板闲话：“老板，你这个店一年租金好多？”
“租金８万，我接手的转让费是６万，装修花了４万。”老板似乎知道梅月浅的用意，倒也不避讳。
梅月浅吓了一跳：“这么个小门脸要投入这么多，我以为十万就够了！”
“唉哟，现在开个店不容易哦，一天光开支就要３００元哦，要不是没有其他路，我也不愿意做这个活路，又苦又累收入又低！”老板边说边摇头。
梅月浅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马上被掐灭，目前的阶段，开店还是痴心妄想，还是先老老实实把馄饨车经营好了再说。
“你也想开店啊，看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万别干这个活，年轻姑娘都要磨成老婆子！”店老板告诫梅月浅。
梅月浅笑了笑不答话，店老板也就知趣地埋头煮砂锅，朱子程的砂锅先端上来，李哲轩早瞄到里面的一块儿“棒棒肉”，朱子程挑起来吹凉了递给李哲轩，李哲轩接过去便塞进嘴里，朱子程把砂锅推给梅月浅：“妈妈，你饿了吧，你先吃。”
梅月浅摇头：“程程，你自己先吃，别管妈妈。”
朱子程不再跟梅月浅推让，埋头大吃起来，李哲轩的鸡肉砂锅也端上来了，梅月浅要了个小碗，把李哲轩喜欢吃的鸡肉、豆腐、鹌鹑蛋、粉丝、菜叶给他挑出来，李哲轩拿起汤匙舀了一块鸡肉放进朱子程的碗里：“哥哥，你也尝尝我的。”
朱子程用筷子夹起鸡肉：“谢谢弟弟。”
梅月浅看着两个儿子入了神，朱子程小时候，一家人都宠着他，有好吃的都会先让他吃，以至于他觉得好吃得理所应当是他一个人吃，虽然梅月浅一直给他灌输分享的理念，但无奈一家人都娇纵，收效甚微，刚刚和梅月浅一起住时，朱子程的自私依然时有表现，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朱子程变化如此之大，而李哲轩也学会了分享，看来苦难的生活对孩子也不全是坏事。
问老板要了一碗米饭，给朱子程和李哲轩分了一多半，梅月浅舀了些李哲轩的汤，只尝了一口，梅月浅就发现这个砂锅汤是用鸡精、生抽、料酒勾兑的，她暗自思忖，如果砂锅汤换成高汤，鸡肉砂锅用鸡肉高汤，排骨砂锅就用排骨高汤，味道肯定就完全两样了。
老板似乎猜到她的心思：“砂锅味道咋样？”
“这个汤如果能换成高汤就好了。”梅月浅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真话。
老板听了梅月浅的意见冷笑：“你说得倒是轻松哦，一个排骨砂锅１３块，一个鸡肉砂锅１４块，我要是用高汤，怕是要赔得裤儿没裆裆哦！”
梅月浅恨不得挥自己两个大耳朵刮子，这个老板明明只想听好话，自己瞎说什么大实话，费了心思还不讨好，梅月浅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这么实诚了，明明是好心提意见，反而让人家觉得自己鸡蛋里挑骨头挑他的刺儿。
梅月浅低头吃饭，付钱时略微有些肉疼，２７块钱买排骨够他们娘仨儿美美吃一顿了，以前梅月浅自己在家做米酒、蒸馒头、烤面包，只要在外面吃过的食物回家都能复制出来，李永辉就嘲笑她能自制的绝不外食，如果有时间，她愿意为家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食物，但梅月浅始终觉得，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胜过所有的外食。
到家后，督促两个儿子上床午休，梅月浅顾不上休息片刻，又开始为晚上的生意忙碌，一旦开始做生意，就成了停不下来的陀螺，日复一日的工作重复又单调，但却又有一种隐隐的期待让人乐在其中，转眼间便六点了，梅月浅把两个儿子叫起来，叫了个三轮车拿了东西就急匆匆赶往夜市，她和推车老板约好七点把车送到夜市，再晚了怕赶不到。
三轮车只能停在离夜市三百米远的路口，里面是步行街，梅月浅带着朱子程跑了三趟把锅、碗、瓢盆和食材都搬到地儿，推车才送到，母子三人又折腾了半天，所有东西都归了位，总算能安心做生意了。
对面卖炒面的两口子马上就凑过来了，那个女的瘦得跟抽鸦片的似的，眉毛一挑，高耸的颧骨更突出了：“哟，这个小吃车还高级嘛！”
梅月浅只想委曲求全挣点钱，既不想花费敷衍功夫，但也不想跟她针锋相对，便只是礼貌微笑：“算不上高级，就一般的小吃车。”
“这哪儿是一般的小吃车哦，明显就是豪华版的嘛，这个夜市想长期摆摊儿可没那么容易？”那个女的口气越来越酸，倒是那个男的是个厚道人，见他女人口气越来越不好，借口切菜便把她拽回去了。
夜市人流量毕竟有限，梅月浅这两天生意火爆，对面的炒面摊自然就冷落了，之前看梅月浅摆个小吃摊还持观望态度，现在梅月浅连小吃车都置办起来了，抄面摊的女人便急了，论谁都会急，语言上挤兑两句梅月浅也就忍了，反正她也没有别的招式对付自己。
梅月浅专心收拾，但对面女人的话还是飘进了耳朵：“不就是一个没有男人要的破货吗？都离了两次婚了，还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哪个看？”
梅月浅拿抹布的手停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才短短两天时间，自己的底细居然被扒了个底朝天？这里明明没有人认识自己啊？——一定是微信朋友圈，梅月浅之前万万没有想到，微信朋友圈在带给自己火爆生意的同时居然也成了传播自己隐私的工具。
梅月浅颤抖着手点开朋友圈，找到昨晚朱子程发的那条微信，赫然看到一条评论：“这个女人我认识，是我们一个小区的，嫁了两个男人都离婚了！”
梅月浅浑身发凉，就算内心再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婚姻经历被人这样在朋友圈里散布，依然种刺骨的疼痛，而这痛并不是来自具体的物体和人，而是一种隐痛，是扎在肉里的刺一般的痛，这个痛找不到施予者，更无法回击，只能咬紧牙关把这痛咽下去。
梅月浅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摆好摊没过几分钟，买馄饨的人就不断线，都称是从微信朋友圈慕名而来的，三个灶都没闲着，梅月浅手脚不停，朱子程负责扫码收钱，李哲轩则帮忙打包，母子三人忙得不亦乐乎，早将之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手上稍微闲了点儿，梅月浅吩咐朱子程给昨天预订馄饨的几个人发消息，催促他们来取馄饨，有两个让给他们预留着晚点儿来取，还有几个则说以后再来，梅月浅清点了下食材，时间才刚刚九点，预备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看来今天还是对销量估计不足。
从夜市里面走出了几个人，对面炒面摊的女人远远便迎了上去，哪料对方完全没理会她的招徕，直接冲梅月浅的小吃车过来了，梅月浅按照客人吩咐煮好１份红油馄饨１份牛肉汤馄饨分别打包，又用分装盒装了小份辣椒油一起打包：“牛肉汤喝完了可以把这个红油加进去，又是一个味道。”
客人十分惊喜：“我就是喜欢吃辣椒但又不喜欢汤里有辣味，你考虑的可真周到。”
梅月浅含笑不语，她只不过是把推己及人，自己喜欢喝纯正的牛肉汤，但又爱吃有味道的馄饨，想必有很多人都像她一样，便自作主张添了一份儿小心思。
“姐，你买车了？”热心小伙三度来捧场了。
听见老熟人的声音，梅月浅又惊又喜：“是啊，今天才去买的，给你煮碗馄饨？”客
小伙摇摇头：“今天不吃馄饨了，哪天我不喝酒的时候，专门来喝你的牛肉汤。”
梅月浅停住手：“行，你想吃了随时来，姐请你吃。”
“怎么样？我朋友圈给你一发，生意是不是马上火了？”小伙子点燃一支烟，吸进一大口吐了个烟圈，满脸都是得意。
“是啊，多亏你给我出的主意，这才九点，馄饨都快卖完了，剩下的几碗卖完我就收摊了！”梅月浅诚心实意地道谢。
“我只是顺手给你推一下，你做得馄饨要是味道不地道，哪们得火？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小伙居功但绝不抢功。
“一幅狐狸精样儿，见个男人都放电，离婚女人是啥好东西哦？”对面抄面摊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梅月浅明明听到了，却只能假装没听到。
小伙子听到却冲对面吼了一嗓子：“你说谁呢？你嘴里不干不净是说哪个？”
梅月浅拉住小伙子的胳膊：“你不要理她，她爱说闲话让她说去！”
小伙甩开梅月浅的手：“她这种缺德娘们儿就欠收拾！”
对面的女人不依不挠：“我就说她了哪们的？敢离婚还怕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