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平定南越(五)
桂林守将是南越国大将郝昭,此人曾经到长安学习,对汉族的文化典籍非常喜爱。再加上其人骁勇善战,很快就被提拔上来,担任了桂林郡的郡守。吕洁所率领的部队,到达桂林后,归郝昭统一调度,此时的南越军队,将帅和睦,军士齐心,士气高昂,等待陈必达的将是一场苦战。
南越国的气候,炎热又潮湿。陈必达所部因为都是北方人,对这样的气候很不适应,病倒士兵很多,军队急剧减员。连大将罗威也得了痢疾,苦不堪言。陈必达忧心忡忡,且不说敌人怎样,就自己军队目前的状况,就算到达了桂林,如何能打仗?就算能打仗,又如何能打胜呢?陈必达面对这种情况,感到如鲠在喉,心情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他下令停止了进军,原地休整部队。
副将路博德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大将军,我军刚刚打胜,军心振奋,为什么不趁此良机,一举攻下桂林,而要在此扎寨停留呢?”路博德问道。
“为将者,不知天时,不懂地利,不晓人和,庸将也。如今南越气候炎热潮湿,我军多是北方战士,难以适应这种天气,此为不占天时;南越多山,少平原,我军对地形不熟,此为不占地利;如今我军士卒多病,战力下降,军士多有怨言,士气受损,此为不占人和。有此三者,所以我知道现在不是进军的时候啊。”陈必达回答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拜服。”路博德说道。
路博德的疑虑其实很有代表性,征南大军在此逡巡不进,众将心中难免会有疑虑,该如何打消众将的疑虑,成功地攻取桂林,目前成为了陈必达的当务之急。
郝昭探知汉军在半路上停了下来,进行休整。感到很奇怪。就召吕洁前来商谈对策。吕洁说:“汉军主帅陈必达,深沉有大略,很难对付,不如我去诈降,然后咱们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攻破汉军。”
郝昭摇了摇头,说道:“陈必达,大汉三杰之一,绰号:’卧虎‘。你的诈降之计,不会瞒过他的眼睛。而且你曾经去刺杀过他,他一定会认出你来,到时候不但此计不成,你也会有性命之忧。汉军远来,粮草运输很困难,我军应当坚守不战。只要拖住汉军,时间一长,汉军粮草不继,必然撤军。到时候我们大起三军,从后掩杀,陈必达可擒也。”说完用手做了一个抓的手势。
吕洁感到眼前的这位将军,的确很有见识,他用独到的眼光,看清了汉军的软肋,而且如果抓住汉军这个软肋进行攻击,是可以一举击败汉军的。比起自己的诈降之计,确实要高出许多。
此时的长安城里,风云激荡。汉武帝此番倾全国之兵,全力南征,是要一举平定南越,统一全国的。这样的雄心,这样的抱负,除了秦始皇之外,恐怕目前也无人可比了。但是南征要调集全国的兵员、粮草、车辆、民夫等,集中人力物力来进行这场大战。长安城中的富贾官吏很多人都有怨言,因为朝廷对他们进行了钱财和物资方面的强行征集,个人利益受损使得这些人心怀不满,他们聚集起来,一起向汉武帝施压,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陛下,臣听闻司隶校尉陈必达在南越拥兵自重,在桂林城下逡巡不进,拖延时日。臣恳请陛下严令陈必达,要他火速进兵,攻取桂林,不得延误战机。否则必要严惩他。”御史大夫韩安国上奏道。
“陛下,”主爵都尉汲黯上前一步,“正所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如今我军已经攻破苍梧城,南越国门户洞开。司隶校尉晓畅兵机,他怎么会不知道趁机进军呢?他的军队目前停在桂林城外,一定是有目的的。陛下无需劳心,只要静待捷报就可以了。”
“看来汲大人对陈必达很有信心了?”韩安国冷冷地说道,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
“韩大人,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和陈必达并无私交。而且司隶校尉乃是我大汉的三杰之一,才能出众,此事满朝文武都知道。要说对他有信心,也是皇上对陈大人有信心。既然皇上信任司隶校尉,那么本官也信任他。因为我相信,皇上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汲黯绵里藏针地反击着韩安国。
“汲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陈必达身为统军大将,拥兵自重,都已经到了桂林城下了,却不攻城。莫非他和南越君臣有什么私交?”
汲黯转头一看,原来是内史郑当时。汲黯知道此人阴险奸诈,大奸似忠,他在朝堂上这样说,的确是想置司隶校尉于死地。
“郑大人说司隶校尉与南越君臣勾结,可有证据?”汲黯愤怒地质问郑当时。
“汲大人莫要气恼,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嘛,”郑当时阴险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陛下,陈必达此人徒有虚名,难堪大任,请陛下免去陈必达司隶校尉和奋威将军的职务,以塞天下悠悠之口。”
“陈必达好大的面子啊,竟然惹得天下人都在议论他?以至于朕要罢免他,来堵天下悠悠之口。哈哈哈哈。”汉武帝大笑起来,“郑内史,你说要罢免陈必达,那么朕要用谁来担任这平南的重任呢?”
郑当时以为自己得计,兴奋地向前迈了一大步,说道:“陛下圣明,这陈必达乃奸邪小人,受诸邑公主的错爱,蒙蔽了陛下。陛下早就该罢免他了。有一人文武兼备,才堪大用,的确是担任平南重任的首要之选。”
“是谁啊?”汉武帝问道。
“陛下,就是李夫人之兄李广利!”郑当时大声说道。
李夫人是汉武帝宠爱的女人。美姿容,善音律,深得汉武帝的宠爱。曾有一首诗歌这样来形容李夫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可见李夫人的绝世美貌和她的天籁之音是多么受汉武帝的喜爱。郑当时见李夫人得宠,想要巴结李夫人,就在廷议时力荐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平南大将军。
汉武帝毕竟是一代明君,有识人之明。他宠爱李夫人,当然是因为李夫人的倾国倾城的美貌。但其兄李广利,乃一不学无术之人,文不能诗词歌赋,武不能安邦定国。要是让这样的人来统领汉军,则汉军必丧于其手。郑当时为了自己的私利,诬陷忠良,举荐庸才,其心可诛。
“朕对李广利还是知道一二的。你要是派他去斗鸡,他准赢,但是派他去平定南越,这不是要毁我汉军么?”汉武帝的眼睛盯着郑当时,“郑内史,你攻击陈必达,朕不怪你。但是你竟然举荐李广利这个庸才,你以为朕杀不了你吗?”
郑当时一听此话,吓得魂不附体,赶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罪,祈求皇上饶恕。汲黯鄙夷地看着他,心想:“你这个小人,你进谗言,诬陷良将。不仅是在毁陈必达,更是毁皇上。小人!呸!”
而汲黯所称的良将,此时正焦头烂额。郝昭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打法,同时又派出军队掐断了汉军的粮道。汉军的粮草越来越少,而疾病开始在军中传播,陈必达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急关头。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陈必达辗转难眠,就起来到军营中走走。他抬头看看天,只见夜空深邃,满天的星星闪烁其间。“多美的夜色啊,”陈必达心想,“要是雨桐能在身边就好了,就可以和她一起欣赏着夜色了。”连日来的操劳,使得他身心俱疲。
“现在的天气还行,但是一旦战争迁延日久,冬季到来,我军还没有棉衣……”想到这里他不敢想下去了,目前汉军的粮道已经被掐断了,营中的粮草最多可以坚持三个月,但是三个月以后呢?
如果不能在三个月之内攻取桂林,到时候大军断粮,冬天来临,又没有棉衣,再加上疾病的传播,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败了。这一败,不仅数万大军丧于敌手,也一定会影响到皇上的平南大计。千秋功过,系于一身。陈必达突然打了个寒战,感到心里一阵难受。他吐了一口鲜血,昏倒在地上。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大帐的床上,众将都围在身边,罗威离的最近,这厮说道:“哥,你晕倒了,幸亏被我发现了,不然你就惨了。”他突然感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了。
副将路博德说道:“大将军,目前军中疾病流行,很多将士都病倒了,而且粮草也日渐缺少。南越的冬天就快到了,而我军还穿着单衣。大将军……”
还没等他说完,罗威插嘴道:“路博德,你有完没完啊。没看见我哥,不,大将军都病倒了么?你还在这说说说,真烦人。”
“你,”路博德怒视罗威。
“我咋了?”罗威也怒视路博德,两人双目对视,仿佛要打起来了。
“好了,”陈必达有气无力地说道,“博德所言正是我所想的,我也是正为此忧虑。你们都退下,让我好好想想。”
“遵命,”众将缓缓退出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