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嘉宾
若秋心中警铃大作,急急套上外衣,边嘀咕:"都说没叫餐了,还不走"?边慢慢地走到大门边,开门的时候,心中还担心是不是小区宣传上写的什么不法分子,借口送餐上门偷盗抢劫的。毕竟自已一个单身女子独居,门房大爷年老眼花偶尔漏网之鱼也是有的,于是先将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只要发现不妥便可立马关上。
门缝外却不见有人,再开大点,依然没人,往下看,地上却赫然发现一包东西,仿佛真是有餐盒在里面。
若秋心中大奇,不由得将门完全打开,站在门口自言自语:“这谁啊?真是送餐的?人呢?不用收钱的?”不知不觉,她冲口骂了一句:“见鬼了?”
“你没见鬼,大白天的,很安全!”有人轻笑着回答。“以为你不打算开门了,所以先放在你门口,正靠在墙上给你写留言便条呢。”
何振东从墙角转过来,手上正捏支笔,带着他的招牌笑容。
“何先生?你这是?”若秋不解,明明没让他送回家,他却又跟来了,还带了这么一堆东西,这愁人的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拎起那包东西,似笑非笑看着她皱着眉头的表情,眼里有抹恶作剧的调皮:“你不象见鬼了,倒象见到讨房租的。我这么不受欢迎吗?”
若秋看着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表达清楚了,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上下班也没问题,吃饭更是没困难,浪费你的时间我会很过意不去的。你真是我见过最热心最善良的男生,你对别人这么好,你那个袁雪姑娘知道吗?”
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也许,这种犀利的带着讽刺的语言风格,才是若秋最擅长的。带着挑衅的表情有些豁出去的感觉,然后很满意地看着那位先生的表情从愕然到尴尬,再渐渐恢愎正常。
但是很快,若秋就知道什么叫自做自受,人,终究还是厚道点好。静静地看着若秋,他的面上虽没了清澈的微笑,却也面色如常,只是隐去了眼中那一抹稍纵即逝的黯然。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点点头:“是我有失考虑,袁雪如果知道你这么惦记她会很高兴。她现在正在楼下的车上等我,是她建议我带点吃的过来,说你脚不方便去买菜,担心你没得吃。”
如果地上有个洞,若秋大约会一头钻进去。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以为是了,噢不,是叫自做多情才对。这下明明白白地对比出一个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假清高囧大姐的形象,若秋摆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不起,我大约是脑子进水了,谢谢你们,要不,叫袁雪上来坐会儿?”
……
……
看着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何振东,若秋确定自已大脑是让驴踢了。在之前说出了这么不友好的话之后,谁还会真的进来坐?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要不要拎东西关门缩回自已的龟壳,那位好人却回头笑了一下:“别想太多,需要帮忙给我电话。”
下楼的脚步似乎很慢,渐渐的直到听不见。
若秋回到房间,桌上那碗面依然冒着热气,提示着这一切不过只是短短几分钟前发生的事,而打开的塑料袋里那几盒聚香源港式烧腊正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家腊味口味极好,素日里总是门庭若市,不论堂食或是外带,不等上一个钟头大约是不行的。
若秋微微有点不解,大约今天门店人真的不多,否则从自已下班在单位楼下见到他算起,也不过一个来钟头。大约那个时候袁雪就在车上了,自已当时忙着逃开,所以没注意也是有的。
默默地吃完了面,然后盯着那些送上门的美味发起了呆。
烧腊有三盒,色泽亮润,香气扑鼻,很是勾引人的味蕾,但是这满满三大盒无论如何一个人也吃不了。若秋一直自诩是个资深吃货,怎么吃也吃不胖的那种,所以面对如此诱惑,况且终于发现是自已太过多心,那么没道理这么辜负别人的好意吧。
于是她厚着脸皮将每盒烧腊夹了一点出来,准备迟点当宵夜吃。余下的,为了不浪费粮食,她送给了对门的徐奶奶,她家有两个中学生孙儿,正是胃口好的年龄。
而当若秋一边啃着烧腊,一边在电脑看着从大洋彼岸发来的电邮,已是夜里十点了。
电邮是子安发来的,他是若秋从前的邻居,去了美国四年,直到两年前才又联系上。
子安是若秋少女时代的梦中良人,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这枚绿叶整整迷乱了她八年,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树叶。八年啊,抗战都胜利了,然而若秋却溃不成军,连摇白旗的机会也没有。其实在子安的心中,她一直以来只是个天真的邻家小妹妹,所以白白傻缺了八年却连当怨妇的资格也不曾有过。
若秋二十岁那年子安家搬出了,之后就渐渐少了联系,然后他出国之时甚至忘了向她告别,而他那傻白甜的邻家小妹还巴巴地等着他的音讯。
若秋许久之后才从其他邻居处知晓了他的情况并且得到了他的电邮地址,而后开始有了淡淡的联系,而彼时子安已在美国落地生根,找了个当地华裔美女结了婚。
少女时代的梦破碎终究不过留下一场青涩的遗憾,毕竟只是小女生的一厢情愿,除了初时失意的惆怅,总还能自嘲为一种美好的少女情怀罢。
子安在电邮中浅谈了自已的近况,因为他和太太都很忙,暂时不想要孩子。太太开了家美容院,生意不错,而他自已则进了一家通信行业的大公司任中层管理。
因为要学英语,若秋坚持与子安用英文通信,但水平在那儿摆着,回信也无法写得太丰富,不过也是些可有可无的问候。
写完电邮还有点时间,她随意地在本地网上点击了几篇新闻浏览。看到一则关于失学儿童助学金的报道,因为自己之前对这方面的关注,便也顺手点开大略看了起来。
大致的内容也是正和安婧电话里说的差不多,就是各地相继开展助学活动,相关部门与当地媒体都以各种方式来宣传这类公益。
新闻中也提到几家企业和个人,不过这类细节她并不感兴趣,一般都略过不看。
对着电脑的时间久了,眼睛就会有些酸涩,于是她关了电脑,拧开床头柜上的小收水平音机。边整理桌上的东西,边并不认真地听着广播。
收音机正播晚间节目《月光桥》。此刻主持人乔丰磁性的嗓音地絮絮叨叨地说一些关于流行音乐的话题,然后话题一转,却忽然以开心的语调问了一句:“SEAN,很高兴今天是你来到我的节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噢?居然没注意到今天是周一,今天的节目是有嘉宾主持的,这档节目以推放音乐及文学作品为主,每到周一就会邀请嘉宾上节目互动。
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笑着回答:“嗯,算一下,有六年了吧,六年前,我第一次受邀到电台,你的节目初开通,我给你当了几个月小导播。”
原来,是乔丰的老搭档了,SEAN?声音很好听,有一点点令人误会的熟悉感,这大约是天生当DJ的声线,会让人产生一种与熟悉的人在私语的心动。
“呵呵,六年的时光,你我从工作关系变成知已好友,你也从一个在校大学生变成一个业界精英,有没有什么要和大家聊聊的?”乔丰公式化的问题。
“嗯,我想说的很多,但我担心我收不了口变成话唠,还是先放一首歌吧,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因为接下来聊的是跟这个歌有关的一个小故事,所以先听听歌吧。”SEAN清浅的声音带点淡淡的笑意。然后若秋便惊喜地听到了自已也很喜欢的那首歌:陈升的《北京一夜》---
“不想再问你, 你到底在何方 ?
不想再思量, 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 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 能不放就不放!
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ONE NIGHT IN BEIJING,你可别喝太多酒。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 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人说地安门里面,有位老妇人,犹在痴痴等。面容安详的老人 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这是一首很有韵味的歌曲,对于若秋而言,它不仅仅是听觉上的享受。而且总能让歌中的意境所感动。喜欢陈升,因为他是音乐界少有的才子,他的歌更多弥漫的是现代人的寂寞和忧伤,且在轻描淡写中调侃着人世的无情与无奈。
“可能听友都知道这首歌,不仅好听而且独特。可是有几个人觉得好听之外还了解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呢?我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这首《北京一夜》和歌曲背后的故事。”清浅的声音开始娓娓述说起与音乐有关的话题。
若秋停下手头的事,开始靠在床头开始专心听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