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Ｔａ ｋａｍａｙａｍｉ（ 我爱你）
很多时候，看着他那双乌亮的眼睛，她甚至记不得，他只是一个安静、蛰伏、睿智又漂亮的男孩子，是个还没有踏进成人世界的少年——
他迷人得就像个漂亮的成年男人，高大挺拔，笑意动人。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不同场合上所处的不同局势，也没有人比他更能玩得转了；他总是能把这种危险的场合当做一场游戏，像个拥有无穷精力和智慧的疯子。
是的，疯子。
在别人眼中，他是安静又高高在上的少年班里的天才少年；可是在她眼中，他就是那个把整个世界都转换成公式和游戏代码的疯子。
理智得骇人。
她缓缓地睁开眼时，就听到他发出一声戏谑的嗤笑。
“姐姐，你很期待？”
没有压下来的唇瓣中吐出声声愚弄，冷嘲，仿佛这只是游戏里的一个组成部分。
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淡漠中透着几股犀利，冷冷地推开了他。
他脚步轻盈地往后退了几步，唇畔微勾之余，不忘又瞥了一眼那头的草丛。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迅速脱下了自己穿着的黑色连帽衫，隔着他与她之间的那段距离丢了过去。
就是现在！
近在咫尺的教授像是一头捕猎的豹，猛地就要朝他扑过来。他轻笑了一声，在那双刚才抱过男人的脏手就要抓到他胳膊的那一瞬间——
一切都在千钧一发之际。
他微微侧过身，躲开了教授的抓捕，冲上前去拉上了她的柔荑，带着她像乘着风一般跑向走廊尽头。
“他们在那里！”
教授眼神阴霾地大喊了一声，开启了自己手中的手电筒。
他拉着她跑到走廊中间时，手电筒的光照射在了他们的脊背上，一下子把周围黑暗的环境照得亮堂。
教授眯着眼睛，看着那一个穿着白色Ｔ恤的少女，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手中似乎还抱着一块卷起来的黑布；而她身边的男人拉着她，裸着结实又不失精致漂亮的上半身，手中也抱着一团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对偷情的男女。
那两个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可却不能透过衣物来发现一些什么端倪。
她紧紧地抿了抿唇，根本不敢回头看去。
他瞥了一眼被手电筒的光照得晶亮的那个快速的从侧面包抄上来的地上渐渐缩小的黑影，眼线微微向上一挑，手臂搂紧了她的腰，把她头上鸭舌帽的帽沿拉得更低了些，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这时，那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扑了上来。他侧眸看去——
是江寒！
她也察觉到了一阵凉风的袭进，指尖不由得扣紧了他的腰身。
他避了开去，顺手身旁孤独垂落的一枝树干上的连成一串的叶，在江寒想要俯冲过来查探他们的身份时，将那串叶子呼到了江寒的眼角。
江寒吃痛，低下头去，双手掌心磨蹭着自己的眼。
这时候，他才觉得腰间上紧实的肉传来一阵疼痛感。他低下头去，看向她，语气还沉浸在方才的刺激和辛辣的惊险之中。
她也抬头，看向他。
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带的光线越来越亮，摇摇晃晃个不停。
她拢了拢眉，低声道：“他追过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刺目的光线从他的背后扑闪而来，亮堂堂地晕散开去，照亮了江寒的脸，也同时将他们的轮廓摆得更加清晰。
“站住！你们是哪个班级的？”
学校里的物理实验室有很多，但是她所来的这一个，隶属物理系。教授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物理系的。
他的手牵牢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跑？”
她“嗯”了一声。
此时的江寒正欲抬起头，就见到那两个本来静止在原地的影子像是突然被拉动了弦的木偶，迅速地往前奔了出去。
“喂，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再不站住，明天我一调这里的监控，你们一样逃不掉处分！”
她的脚步一顿。
他搂着她的腰，低头透着那道手电筒的光线，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耳廓下莹白的耳垂，轻轻地呵出一口气，“姐姐，你好像忘了，我拥有一个计算机和认知科学的双学位。”
她的脚步几乎要停滞下来，抬头看向他时，眯了眯眼，“你要黑了学校的监控器？”
“放心，只是插入一个树莓派替换场景……”
话音的末端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拉着她，把身后还在追逐不休的人甩在了走廊的尽头。
再往前的走廊里头，就是亮着灯的培训室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回廊，耳边却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培训室不是安全的避难所，里面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少年班的少年们都帮他遮掩，她可不能保证成之阳他们会帮她遮掩。而且即使一切都暂时遮掩住了，也难保教授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毕竟物理系团队里面只有她一个女生。
培训室一旁还有个岔口。可若是逃进了那个岔口，教授路过少年班时，很容易发现里面少的人……
这似乎是一招死棋。
这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低下头去亲了她的唇瓣一口。
“……”
她看他的神情有点严肃，用力地推开了他。
他也不再挑逗她，将两人手中的衣服交换，看着她，那双乌亮的眼睛里闪着流光溢彩，轻声低喃：“姐姐，你先穿上外套进去，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她仰着头看着他，瞥了一眼他身后那条黑漆漆的岔口，“你要进岔口？”
他是一招活棋，要生生地将眼前的死路撕开一条口子。
套上自己的连帽衫，他看着她那双灰蒙蒙的眼，上面像被蒙上了一层霾一般阴郁。他突然笑了，薄唇之中，缓缓吐出了带着戏谑又恶劣的字眼。
“怎么，舍不得我？”
在这场游戏中，他是个很好的操纵者、支配者，他几乎能挑起所有猎物的欲望，从一丝一缕的言语上进行侵略和占有。
他疯狂地像一个吮吸高脚杯里鲜红酒色的魔鬼，又完美地像一个俯身下来轻声细语的情人。
两种载体，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完美又显得精致的裂痕。
没有人能够驾驭。
她依旧看着他，默不作声。
拦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放了开来，一个转身，渐渐隐没在岔口的黑暗之中。就在转角消失不见的刹那，他猛然回过头——
她的瞳孔慢慢地放大了几个度，里面倒映着一个漂亮的渐渐消失的影子。
她听到他微微张开的唇线好像在说……
Ｔａ ｋａｍａｙａｍｉ 。
我 爱 你。
声音低沉又浅浅回荡在这个走廊里，诱人犯罪。
少年总是喜欢轻而易举地说爱。
她闭了闭眼，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拉上拉链，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跟离开时一样，回去时，还是从后门走了进去。
培训室内静悄悄的，连空气中都飘着紧张的味儿。物理系团队的所有人都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中的题目。
指针就快要指向一点。
少年班团队似乎早就已经把题目做完了，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背上还盖着顾檀的外套；顾檀和沙子拿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时不时地低声交头接耳，大概是在检查题目。
她走进来回到座位上时，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沙子突然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后，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
埋在试卷题海中的陆澜突然抬起了头，然后看向物理系团队们，嬉皮笑脸地吹了声口哨。
“对面的，时间到了，让我们看看你们做了多少题？”
成之阳的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紧紧地将手中的演算失败了无数次的草稿纸捏成了一团丢到垃圾桶里，愤怒又挫败地握紧了拳头，猛地往桌面捶了一拳。
“砰！”
桌面发出一声猛烈的撞击，上面的铅笔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给砸成了两段，木屑刺入了他手侧边上的肉。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很突然，像是沉寂了许久突然喷发的火山，崩射出疯狂的岩浆。
顾檀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将自己团队的试卷摊开，摆到了他们面前，微微一笑。
“怎么样？要来对一对答案么？”
“你！”
成之阳咬了咬牙，“臭小子，你少糊弄我，谁知道你写的是不是正确答案！”
“正确答案在Ｕ盘里的一个加密文件里。这整个题库也是由你们的系主任韩子如提供的，也只有他知道密码，”顾檀放下了手中的试卷，后背倚在了讲台桌前，低头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发，“不用我告知你们他的电话号码了吧？”
她听得一怔。
韩子如正是她的导师，虽然年过五十，可一直秉持着一颗热爱科学的心，常常因为一道题目、一个公式而熬夜到凌晨。这件事情全系基本上都知道，即使现在打电话过去，韩子如也是会接的。
成之阳正欲掏出手机来，站在他身后的副队长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尴尬地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阿阳，我刚才算了一下，加上沈轻罗做出的题，就算全部都对，我们的分值也到不了五十分。可少年班的智商都是有目共睹的，拿下这些题当然不在话下……”
言下之意是，还是不要对比答案自取其辱了。
可被少年班盯上的物什，从来都没有说自由的权利。
陆澜唏嘘了一声，双手环胸，讥笑道：“你们用了五个人，看来除了小姐姐，其余四个人的水平都不怎么样嘛？如果换了其他人……”
顾檀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其余几个没有参与这场私人竞赛的师兄身上，“他们的能力看起来还不错。”
“喂！”
成之阳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我们团队里的人水平都差不多，而且我们是抽签决定的，对每个人都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