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彩云追月暗送柔情
荣霈楚在司令部批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坐车回到了家。
“老何，我要去廖家参加个饭局，今天就不在家吃了！”说话间荣霈楚换了一件新的军装。
“司令，这是您要带的礼物，都在这！”何叔拿出了几个精美的礼盒。
“婧瑢小姐的那把琵琶呢？”这才是荣霈楚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拿到车上去了，司令放心吧！”何叔过来给荣霈楚重新整理了武装带，然后又拿了外套给他穿上了。
“行，嘱咐琥珀好好服侍夫人，今天刚开的药要按时给夫人服下！”荣霈楚不忘再嘱咐一句。
“我记住了，司令放心！”何叔点了点头。
“我走了，今天可能要回来晚一些，你把书房炉子里的煤换了，然后烧上！”荣霈楚出门之前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换！”这些事情都在何叔心里装着，他怎么会忘记。
“我今天的发型怎么样？”这一脚都迈出门了，荣霈楚又回头问了一句。
“非常好，司令看上去非常年轻，非常精神！”何叔毫不吝啬夸赞道。
“这就好！”荣霈楚的另一只脚也迈出了门，他上了车，司机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琥珀站在门口目睹了整个过程，荣霈楚看都没看她，也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琥珀沮丧地进了屋，本想和馨悦说上几句话，可是馨悦一直在睡着。
到了廖家，廖靖麒亲自出来开门，靖麟为荣霈楚打开车门。
“欢迎荣司令光临寒舍！”廖靖麒非常客气。
“你这要是寒舍，我住的地方且更是寒舍？”荣霈楚自谦。
婧瑢一身绿色旗袍，腰间和前胸处有几朵盛开的茉莉花。
“荣司令好！”婧瑢这次非常有礼貌行了礼。
“婧瑢小姐好！”再一次见了婧瑢，荣霈楚笑的那么温柔。
这笑容让婧瑢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饭菜都已经备好，司令请！”廖靖麒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荣霈楚他们进了屋，桌子上摆满了杭帮菜，色香俱全。
“司令吃惯了东北菜，今天我亲自下厨为司令准备了一桌我们家乡的杭帮菜，给司令换换口味！”廖靖麒请荣霈楚坐下。
荣霈楚只是听过杭帮菜，吃还是第一次，看着这一桌子佳肴食欲大增。
“司令请！”荣霈楚坐下，廖靖麒和靖麟还有婧瑢才跟着依次坐下。
“外面风大，这天气也寒冷，司令先喝杯热茶！”廖靖麒到了一杯热茶给荣霈楚。
荣霈楚看了一眼这茶，茶汤呈金黄色，闻起来淡淡的香味。
“武夷山的大红袍，我从福建带回来的，冬天喝这个，暖胃！”廖靖麒说道。
荣霈楚喝了一口，果然整个胃都是暖暖的。
“一会儿给司令带回去一些！”廖靖麒继续说道。
婧瑢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荣霈楚的脸有些红，可是他一直在笑，他的笑非常真诚，没有阴谋算计，没有笑里藏刀。
“司令，来尝尝这西湖醋鱼，非常新鲜的鲤鱼，浇上汁别有一番滋味！”廖靖麒另外拿了一双筷子给荣霈楚夹了一块鱼。
“谢谢大公子！”荣霈楚自然要表示感谢。
“这是你做的？”荣霈楚吃下了这鱼，酸酸甜甜，满口生香。
“是！”廖靖麒点了点头。
“真是没想到，你一个世家的贵公子还会做饭，我可真是第一次听说！”荣霈楚非常的惊讶。
“我家在杭州就是开鱼庄的，家里的手艺就传给了我，我在香港也开了一家杭帮菜的餐厅，这西湖醋鱼是主打的招牌菜！”廖靖麒看着荣霈楚的眼睛。
“不管到了哪里，也不管在什么时候，这吃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大公子好手艺！”荣霈楚没恭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杭帮菜偏甜，不知司令可还吃的惯？”廖靖麒问了一句。
“吃得惯，吃惯了东北菜，我想我也应该换换口味了！”说这句话时荣霈楚偷偷的看了一眼。
婧瑢接住了这个眼神，心里惊了一下。
“今后，我们家的生意还有我弟弟还请司令多多的照顾，我这敬司令一杯！”廖靖麒到了一杯绍兴的黄酒给荣霈楚。
“司令，这是我家乡的酒，给您尝尝！”靖麟说道。
“好，谢谢！”荣霈楚也是第一次品尝绍兴黄酒。
“味道如何？”廖靖麒问了一句。
“比咱们东北的烧酒要淡一些，没有那么冲，回味带着一点甜！”荣霈楚给出了评价。
“我给司令准备了两瓶，您回去慢慢喝！”廖靖麒说话非常及时。
“谢谢！”荣霈楚非常的高兴。
“荣司令！”一直沉默的婧瑢此时开了口。
荣霈楚这杯酒刚刚下肚，很快就转过了头。
今天的婧瑢化着淡淡的妆，那一身旗袍极其贴身，丰腴的体态，玲珑的曲线，衬着她的那张小巧的脸，非常的好看。
“我回来的那天对你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我年轻，不懂事，我给司令道歉，司令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敬司令一杯酒。”婧瑢起身给荣霈楚倒了满满一杯酒，给自己也是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端了起来。
“我先干为敬！”婧瑢喝酒的姿势都是那么优雅，这一杯下去就像水喝下去一般。
“婧瑢小姐好酒量！”荣霈楚以为婧瑢会捂着嘴，然后脸部扭曲，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
“也就这一杯！”婧瑢平日里也是经常喝酒，红酒白酒，这一杯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我今天来带了几件礼物！”荣霈楚起身，崔叔把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我家乡吉林长白山产的野山参还有鹿茸和枸杞，大公子常年劳累，身体是本钱，这几样加在一起泡酒，强身健体，也能永葆青春。”这些都是上等货。
“多谢荣司令！”接过东西，廖靖麒也是非常的高兴。
“咱们黑龙江商会副会长前几天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请辞了，我已经向吴督军申请，这个空位由你来担任，估计也就是这几天就批能下来，还有我在城西给你批了块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荣霈楚把地契交给了廖靖麒。
“这太贵重了！”廖靖麒怎么也没有想到。
“收下吧，今后一定能用得上！”荣霈楚拍了拍廖靖麒的手。
“今年的棉花到的晚了，质量也不是很好，需要你们在精细加工一下，这个钱理应由我们出，这是银票，不能让你们受损失就是了！”荣霈楚又把银票递到了廖靖麒手里。
婧瑢没有想到荣霈楚会这么做。
“还有，靖麟，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参谋长了，今后我不在，军中事物就由你全权代理。遇到急事可以先斩后奏！”荣霈楚把一纸任命书交到了靖麟的手上。
盖上军印，荣霈楚亲自签字批示任命，含金量非常高。
“谢谢司令！”对于这个任命，靖麟想过，但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好好干，今后还有晋升的机会！”荣霈楚拍了拍靖麟的肩膀，眼神里都是信任。
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婧瑢都没有想到。
“婧瑢小姐，你来看看这个！”这次轮到婧瑢了。
婧瑢看着荣霈楚，荣霈楚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我见婧瑢小姐最近起色不佳，想来是有些过于劳累了，我这是咱们敬和堂特制的八珍汤还有这广誉远的定坤丹，这汤每天喝上两碗，定坤丹每天吃上一颗，好好给补补身子！”荣霈楚那是非常温柔的看着婧瑢，亲自把东西交到了婧瑢的手上。
“谢谢荣司令！”婧瑢表示感谢。
“这还有一样东西，你看了一定高兴！”荣霈楚的话还没有说完。
“是什么！”婧瑢问了一句。
“你跟我来！”荣霈楚让婧瑢跟着自己出去，荣霈楚从车上拿出了那把琵琶，“打开看看！”荣霈楚把琵琶递给了婧瑢，再接过来的那一刻婧瑢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她迫不及待的拿下了外套，果然是一把琵琶。
婧瑢拿着琵琶进了屋，灯光下，琵琶上的装饰闪闪发光，“这都是上好的珊瑚和砗磲，这玳瑁也是珍品，你是怎么弄到的！”见了这琵琶，婧瑢高兴的简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激动。
“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能会做到！”荣霈楚看着婧瑢这么开心，也是特别高兴。
“这一把比我之前的那一把要好很多，真的是苏大师的作品，这里有他的刻字！”琵琶后面确实是苏曼恒亲手刻得自己的名字。
婧瑢轻轻地拨弄了琴弦，声音清脆透亮。
“明月照海滨，万里流银，玉宇无尘，花香暗飘近。夜正迷人，梦也迷人，春宵添情韵。晚风轻轻，流水欢歌，怡人夜色醉透心。佳人惊鸿，娉娉袅袅，彩云追月遥寄君！”婧瑢很自然的弹了起来，荣霈楚再一次听到了婧瑢的歌声。
这歌唱的他的骨头都要酥了。
“那天在菜馆，人多嘈杂，今天在这又听到了这彩云追月，乐曲节奏悠扬缠绵，也是张弛有度，线条也极为优美流畅，这歌声，清澈透亮，低回婉转还中还带着一丝刚毅，为这广东的粤音增添了几许洒脱，只是这歌词被你改了！”荣霈楚给出了他自己的评价。
婧瑢听完了这一番点评，瞬间眼睛都亮了，这一番话简直不像从一个沙场上见惯了鲜血的人说出来的话。
“你懂音乐？”婧瑢问道。
“我喜欢琵琶，听得也比较多，不能说懂，略知一二！”荣霈楚找到了话题，他非常珍惜和婧瑢说话的每一个机会。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也懂音乐！”婧瑢还处在惊讶当中。
“我们这也算的上是半个知音吧！”荣霈楚顺势给自己找话题。
“司令这话可错了，仅仅有这个可算不上知音，这把琵琶我很喜欢，司令费心了！”婧瑢看着怀里的琵琶。
“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成绩还算合格，只要婧瑢小姐喜欢，我就高兴！”荣霈楚那一脸的兴奋溢于言表。
婧瑢这一次彻底展开了眉头，那回给荣霈楚的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一旁的廖靖麒察觉出了异样的气息，他对荣霈楚的态度瞬间有了些变化。
“大帅前几日好说有机会见你要好好地谢谢你，今年这一年的军费你们家也出了不少，这场直奉大战，我们铩羽而归，但是大帅说了，我们一定会重整兵马，养精蓄锐寻机在杀向北京！”饭后荣霈楚和廖靖麒和靖麟一起坐下喝茶。
“军费的事情都是小事，只要大帅需要，我们多拿一些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司令，对于直奉大战，有几句话请恕我直言！”廖靖麒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公子请讲！”荣霈楚并没有什么忌讳。
“我们这么的去北京和直系争地盘到底有没有意义？眼下全国各地到处都是暗流汹涌，明争暗斗，咱们东北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么消耗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廖靖麒的言语里像是在暗示什么。
听到‘东北不是铁板一块’这句话时，荣霈楚的手也是微微颤了一下，他看着廖靖麒，廖靖麒也看着他。
“大公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大帅的深意和安排我们有时候虽然有异议，但是也只能是自己想一想而已，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凡事只能是听从！”荣霈楚也是无奈。
“身处在这个乱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只能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廖靖麒无奈的摇摇头。
“大公子这么说就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感谢大公子！”荣霈楚转移了话题。
“什么事情？”廖靖麒问。
“就是你们棉厂最新招的那批女工，大部分都是阵亡士兵的遗孀和母亲，谢谢大公子给她们一碗饭吃，这也解决了我最头痛的一个问题，我真的替那些阵亡士兵谢谢你们一家！”荣霈楚给廖靖麒鞠了一躬。
“谁家都有父母妻儿，我也是尽我所能，司令万不可这样，这都是文姬的主意，是她想的周到！”廖靖麒赶紧起身扶着荣霈楚。
“谢谢婧瑢小姐！”荣霈楚对婧瑢的好感继续增加。
“司令不必客气！”婧瑢非常有礼貌。
“要是咱们海伦城所有的商人都像你们这样，那可真是另外一番局面，这也是我为什么推荐你做黑龙江商会副会长的一个重要原因，你心里想的不仅仅是怎么挣钱，还有商人的大仁大义，我荣霈楚是真的佩服！”荣霈楚抱拳再一次表示感谢。
“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司令就不要再说了！”廖靖麒非常谦虚。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非常感谢今天的晚餐，让我不仅仅的尝到了不曾尝过的美味，更让我感受到了大公子的真性情！”荣霈楚说道。
“今后司令可以常来，我们家随时欢迎！”廖靖麒把荣霈楚送到了门口。
“好，谢谢大公子，再见！”荣霈楚伸出了自己的手。
“再会，荣司令！”荣霈楚的手很温暖，廖靖麒也是感受到了。
汽车载着荣霈楚离开了廖家，婧瑢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汽车消失在自己跌视线里。
婧瑢一直抱着那把琵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间很晚了，婧瑢还在拨弄琴弦。
廖靖麒在楼下听着声音，然后把靖麟带回了书房。
“我今天看见方孟霆了，他已经知道了这次军需订单给了咱们家，他很不高兴！”靖麟给廖靖麒倒了一杯参茶。
“方孟霆一直都和日本人有扯不清的关系和联系，司令这么做也是想少跟日本人有些牵连。再说了，他家的工厂跟咱家的也比不了。”廖靖麒喝了口茶。
“今天荣司令送的礼可真是够贵重的！”靖麟坐在了旁边。
“你有没有看到他看文姬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吗？”廖靖麒最关心的不是这礼物的事情。
“我看出来了，那把琵琶一拿出来，文姬那个兴奋劲儿，完全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说荣司令的了！”靖麟一脸的嫌弃。
“我看可不止！”廖靖麒摇摇头。
“你是说荣司令对咱家文姬有意思？”靖麟猜到。
“我和荣司令到今天才见过两次，这四天的时间里，他就上报了吴俊升让我做副会长，你跟荣司令也就两个月，他就让你做参谋长，你说这仅仅是因为咱们家为大帅，为海伦做的这些事情吗？”廖靖麒捧着茶杯。
靖麟用手敲着桌子。
“大哥，你想多了，咱家文姬是什么人？”靖麟说道，“她在法国生活了五年，骨子里最向往的就是自由平等，充满了浪漫色彩的新式恋爱和婚姻。”靖麟给杯子里续了水。
“那荣司令，一个马匪出身的军阀杀了多少人，就这身份就是文姬最厌恶的。还有，他有妻子有儿子，之前还娶过两房姨太太，这种旧式的充满了腐朽气息和封建残余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文姬要是能接受，那才见了鬼了。就算是刚才说了几句关于音乐上的事情，那又能说明什么？”靖麟继续说道。
听了靖麟的话，廖靖麒也是释怀了很多。
“好了，大哥，别想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你不是要和崔叔一起到厂子里去吗，早些睡吧！”靖麟又说了一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