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适可而止
又停了一会儿，两人再次沉默，陈骏义站起身去到窗口抽完一支烟，喊上顾毅出了接待室。
走过一连几间空空的玻璃隔间，顾毅便开始纳闷，这个楼层咋看不见一个办公人员呢。正走着，对面来了四个人，一个搞工程模样的人走在最前面，跟另外三个人说着自己的方案。当两路人交汇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瞥了顾毅一眼，陈骏义也赶忙谦逊得打了个招呼。
拐出楼层顾毅忙跟陈骏义打听，得知这个楼层将要拆除装修，增设一些客房、餐厅、会议室。顾毅还是纳闷，又问。陈骏义停住脚不屑得瞪了他一眼，“不管你的事，瞎操什么心。”拐上三楼，办公区猛地呈现在顾毅眼前，整个楼层，没有一个隔间，可以说是全开放式办公。想想刚才二楼的情形，顾毅便很容易得理解了。
顾毅跟在陈骏义后边走着，眼神不停地四下打量，他多希望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却一个也没见。“别看了，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小马，诶，你叫啥来？”陈骏义把顾毅领到一位个子不高的但却很精神的人跟前，要给顾毅做个介绍，却忘记问他的名字。
“我叫顾毅。小马哥你好。”顾毅瞥见身前这人的桌子上堆了一些五金手册之类的工具书，猜想这人应该是做品控的，可能是自己的部门领导，很恭敬的打了个招呼。话音刚落，陈骏义便甩身走了，连招呼都没打，这让顾毅不免有些不自在。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关系不一般呐。”小马见陈骏义走远，白了顾毅一眼，重重得坐了下去，背着身说了一句。这态度实在让顾毅不敢恭维，绕开小马的身后站到他的一侧，想简单问询几句，又感觉小马话里带刺，不知道如何回话，便假装没听清，问道，“小马哥，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你慢点说。”
“切，够斯文呐，是没听清还是特意装傻帽。”小马头也不回，不耐烦的拿开桌子上一本翻开的书。书的下面藏了一个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正在上演着一幕无声的厮杀。说白了，就是上班时在打游戏。小马这句话一出口，直接推翻了顾毅之前的猜测，他不是自己的领导，而是要与自己做交接的同事。
一出场就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确实让顾毅的脸上挂不住。可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言不发，那岂不是要一直受他的窝囊气。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双双好奇地注视着这里的眼睛倏地都潜水了。好家伙，看热闹的哪都有，这里特别多。顾毅心里边一沉，见这家伙还在那自顾自的打游戏，便想刷一下存在感。眼珠子一转，便把声音扬了起来。
“打呀，打呀，出招啊，你看看，好好一个人头就这么让他跑了，刚才说不准是双杀呢，笨呐你，不行给我！”顾毅这么“老实巴交”的人突然间戏精上身，一下子让小马哥猝不及防，甚至毫无招架之功。“你闭嘴啊。”小马哥嗖得蹦了起来，绷直了食指，咬牙切齿得瞪着顾毅。
顾毅只为了杀杀他的威风，不想恋战，一见他要发火，赶忙向一侧瞟过一眼。小马哥不由得随着他的眼神滑动，突然见近乎所有的同事都在幸灾乐祸得看向这里，不得已压住心头的怒火愤愤得丢出一句话，“你给我坐下。”
“我坐哪呀？”顾毅瞥见旁边的位子空着，可你让我坐我就坐，是不是太没面子了，于是便带着不屑的表情看向小马哥。
此时在顾毅的脑海中，刚才那句“关系不一般”突然跳了出来。看来自己到这里工作，并不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况且这里是个家族企业，这些人里的关系铁定是错综复杂。自己来了这么半天连素兰姐的影子都没见，还是稍安勿躁，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吧。
“你瞎吗？”小马哥的嘴被顾毅气得有点歪，硬生生挤出几个字，而后在杂乱的纸堆里抽出三两张褶皱的表格拍在桌子上，“把这个填了，一会儿给你办个入职手续。”“不好意思啊，刚才动静太大了。”顾毅假装笑笑，拿起表格看了一眼，坐到了小马哥一侧的位子上。
“把字好好写着，你这写了个啥呀。”顾毅刚开始落笔，小马哥就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后，顾毅一听这语气，心里头就有点压不住火，刚想回头怼一句，却不料手里的表格只在一回头的档口被小马哥抽了去，闪念之间，刚才填的那张表格便在小马哥手里被撕碎了。
“看什么看，重新写呀。”这是挑衅，比刚才那句嘲讽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毅的火有些压不住了，可他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跟小马闹出不愉快，毕竟那样会让素兰姐很难堪，便站起身，冷着脸贴近小马哥耳边说道，“我警告你啊，适可而止。再敢给我找麻烦，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马哥听罢嘿嘿一笑，也往前凑了凑身子，“你这样不自量力的傻帽我见多了，在我这填过你手里那些单子的人都走了，你也不会例外。别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认识个小高层就了不得了，记着，姜还是老的辣。”
两个人一来一回，谁也不服谁，更让这里有些尴尬。顾毅哼了一声，坐下把单子填完推给小马哥，起身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便要离开办公区。伴随着他的移动，那些潜在隔板下的眼睛们也浮出了水面。
走到楼梯口，顾毅拿出电话想给程欣打过去，问一下她的位置。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程欣，声音来自一楼，顾毅便循声找了过去。喊程欣的是个男人，比顾毅大几岁的样子，而且刚才在二楼的走廊上见过，但这个人显然不是那两位“老总”中的一位。
“程欣，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咋突然想起这事了？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吧。”程欣怀里抱着一小摞文件夹停在一楼的走廊上，爱答不理的回着那个男人的问话。“你有什么要求？”“男的，活的就行。”“这么简单？你咋不早说呢，那你看我行不？”“嘿，何云忠，你想得还挺多呀，那你知不知道，有的人看起来活着，而实际上，早已经死翘翘了。”
程欣说完没走几步，突然又停住，回身看向那人，“你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