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毛骨悚然
兄弟俩紧跟了下去,大街上月光惨淡,父亲佝偻着腰走着,在他前面更黑暗处,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飘忽忽地在前面带着路。
大宝兄弟壮着胆亦步亦随,不到十分钟到了一个亮着灯的诊所。到了诊所后,黑衣人一闪就不见了,戴着口罩的白衣人从手术室里推出一张活动床,让孙有福躺在上面。
孙有福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大宝兄弟,从怀里摸出个包裹来,说:“大宝、二宝,爸这次进手术室,也不知能否出得来,生死在命,富贵在天,也不管他了。这是爸这辈子积蓄下来的三万块钱,你们拿着吧。”
大宝接过钱,看着阴森森的手术室,心中积压的疑问爆发了,心惊胆战地说:“爸,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突然跑到深圳来了?”
孙有福惨然一笑,说:“上次火化你们忘记烧木匣子了,爸怎么走得了啊?唉,木匣子放在你堂哥家,这次我如果走了,一定要随着我烧掉啊!”
上次火化?一个人能火化几次!大宝兄弟一阵毛骨悚然,正要问个究竟,孙有福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半小时后,手术室里有了骚动的声音,病床被推了出来,白衣人面无表情地说:“人走了。你们父亲说,他的后事全部由他战友处理,你们看看,是不是要跟着去?”
大宝兄弟迷糊了几个小时,也有些清醒了,那个黑衣人就是父亲神秘的战友吗?死去的父亲又怎么诈尸在深圳……
大宝掀起病床上的白色被罩,父亲身着笔挺的中山装,死去的脸庞跟半个月前那个晚上一样安详。
大宝打了个寒噤,看了二宝一眼,对白衣人说:“我们还是送父亲一程吧。”
白衣人点了点头,几个人推着手术床,到楼下拦了一辆汽车,往火葬场开去。
火葬场九点才开炉,大宝兄弟在台阶上迷糊了一下醒来,父亲已经被送入了火化室,半小时后,辛劳一生的孙有福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送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诈尸到了深圳,但现在毕竟真正切切地捧着父亲的骨灰,兄弟俩还是干号了几声。
干号过后,神志又回来了,必须有个打算。堂哥孙正权对他们兄弟俩不大待见,留在深圳也没意思,还是赶紧回家吧。
兄弟俩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到火车站买了车票,不辞而别。
刚上车,孙正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询问堂叔的情况。
听说孙有福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孙正权震惊了一下,对大宝兄弟俩也彻底失望了,说:“堂叔在我这里还留有个木匣子呢,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拿?”
木匣子里就是一些破烂物,大宝现在怀里揣着三万块钱,早就不关心这个了,说:“那个就留给权哥做纪念吧,我们已经坐上火车回家了。”
孙正权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说起木匣子,大宝兄弟这才想起,父亲要求他们把木匣子跟他一起火化掉的,他们给忘掉了。
不过人死如灯灭,什么木匣子都不重要了。
大宝兄弟回到老家,孙有福的骨灰当日被匆匆下葬在自家的责任田里。
安葬了父亲后,兄弟俩分钱时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比划着说出的三万块钱,原来是兄弟俩各分三万!两人一阵欢喜一阵感伤,各自把钱张罗用到生活中去了。
孙有福深圳诈尸,最后还是逃不过烈火焚身,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而后人的生活还要继续。大宝兄弟用着父亲留下的钱,该打麻将的还打麻将,该喝酒的还喝酒,各自混着日子。
这日,还是二宝,正喝着酒,乡里的治安文书急匆匆地跑进他家门来,一进门就把他的酒泼了,怒斥说:“二宝,你他妈的耍我呀?你父亲还没死,你居然叫我开死亡证明书!”
二宝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赔着笑脸说:“大哥,这事你也听说了?那天我父亲真的死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诈尸到了深圳,后来又死了,现在确确实实死了,从深圳火化了带过来,已经入土了。”
治安文书一听,火更大了,说:“你他妈的狗尿喝多啦,还胡说八道!什么诈尸,什么深圳,孙有福跑到杭州去了呢!那边的派出所把电话打到乡里了,叫你们过去认领!”
一听这话,二宝的酒立刻化为冷汗流了出来,马上电话把大宝叫了过来。
等兄弟俩齐了,治安文书才说出原委,说杭州来了电话,那边有个人出了点事,然后根据他身上的身份证地址找了过来,需要这边的亲属过去认领。
大宝兄弟被折腾怕了,但不去还不行,派出所都找上门了。死鬼父亲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兄弟俩只好凑了钱前往杭州,根据乡政府提供的地址和电话,他们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人核实了大宝兄弟的身份后,让一个张警官开车带他们兄弟俩出去,开了十几分钟车停下了,兄弟俩下车一看,吓了一跳,汽车停的地方,居然是个火葬场!
二人战战兢兢地跟随着张警官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角落里摆着一个玻璃冷柜,张警官说:“你们俩过去,认认是不是你们父亲。”大宝兄弟凑上前一看,不由得魂飞魄散!
已经被烧掉两次的父亲躺在冷柜里,眼神空洞,正咧着嘴冲他们笑呢!
得到大宝兄弟确认的信息后,张警官严肃地说:“你父亲涉及到一桩案件,目前正在调查当中,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再通知你们。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们签个字,把你们父亲火化了吧。”
这一次,大宝兄弟不敢瞌睡了,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推进了火炉里,半小时后,又压缩成一个骨灰盒送了出来。兄弟俩就一个父亲,几个月里却连续进了三次火葬场,大宝兄弟抱着骨灰盒号哭起来,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惊愕。
当晚,两人就离开了杭州。
除了第一次尸体失踪后立下的衣冠冢,父亲又被重新在家里的责任田里安葬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