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宪兵中尉木村野训

　　刺耳的警笛急骤地响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一群戴着白棉质地写着“宪兵”两字红色袖章的宪兵，在一个名叫木村野训的宪兵中尉的带领下，包围了和光百货商店。

　　木村野训有二十八九岁的模样，头戴一顶红色宽箍闪光披遮的陆军帽，细呢双缝的黄军衣上戴着绣有樱花徽号的红底金道的中尉肩章，廋腿马裤深插在明光铮亮的褐色软筒长靴中。他腰挎九四制式的军刀，手里拿着一四制式的手枪。木村野训会说中国话。他面色白皙，目光犀利，外表很像个精于算计的知识人。就是这个知识人，却是心怀狠毒，狡诈奸猾。他喜怒不形于色，却又变脸极快，前一秒钟还朝人笑，转眼间就会置人于死地。他是东京都中央区宪兵队特高课的科长，专门负责这一地区的治安。现在有人竟敢在银座最大的商场，也是银座的象征的和光百货商店楼顶上悬挂抗日标语，这让忠于帝国的木村中尉气愤得五孔生烟，七窍冒火，恨不得立刻就抓住那个悬挂标语的人，将他碎尸万段，骨肉为泥。然而他在外表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按照惯例，将出事地点——和光百货商店严密地封锁了起来，严禁有人进出。

　　就在木村野训怒火中烧，两眼冒火的时候，一个宪兵指着和光百货商店的楼顶对他说：“中尉，楼顶有人。”

　　木村野训盯着那个宪兵问道：“什么意思？”

　　“这一定是那个挂标语的人。”宪兵回答说。

　　“混蛋，你以为悬挂标语的人会站在那里等着你去抓他吗？”方才还是一脸沉思模样的木村野训突然变了脸，勃然大怒，那个宪兵被训斥的一脸茫然，退到了一边。

　　其实木村野训早就注意到了楼顶上有个人，他也一直不动声色地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那个人。开始的时候他也认为那个人就是悬挂标语的人，最起码也和这件事有关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在和光百货商店的楼无疑就是“危墙”，无论是悬挂标语的人，还是和悬挂标语无关的人，此刻都不会站在楼顶这堵“危墙”之下等着被抓。

　　作为维持这一地区治安的负责人，木村野训很清楚和光百货商店的布局。这个商店后院的东边是经理和各部门的办公室，西边是仓库，东西两边有一道墙隔开，仓库有单独的通道，和外面的大街联通，为的是进出货物方便。仓库的西边和商场挨着，仓库的屋顶正对着商场三楼的窗口，中间虽然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但也不能保证没有人跳不过去，这就是木村最担心的。

　　日本人本来就心细而多疑，木村野训在这方面比其他的日本人更胜一筹。凭他的目测，仓库的屋顶和商场三楼窗口之间的距离应该是在是3.5米左右，一般人是很难跳得过去的，可是如果一个人受过专门的训练这个距离可就不算什么了。所以现在他想，如果这个挂标语的人真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或者是有些功夫，很有可能从三楼的窗户跳到仓库的屋顶跑掉了，那么，现在站在楼顶上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真的会是那个悬挂标语的人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还要站在那里呢？正在这时小衫克己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原来小衫克己和警察暗探们正在追捕散发传单的留学生的时候，忽然听到阵阵急促的警笛声，他们发现了从和光百货商店楼顶上悬挂下来的两条大标语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小衫克己和警察暗探放弃了撒传单的留学生，一齐向和光百货商店跑来，小衫克己跑在了最前面。与此同时，小衫克己还看到和光百货商店楼顶上站着一个人。小衫克己虽然觉得挂标语的人现在说不定早已跑掉了，但这个人现在站在那里做什么呢？说不定就和挂标语有关联。

　　小衫克己跑到了木村野训的面前，木村野训知道小衫克己负责这一带的监视任务，所以还没等小衫克己说出自己的想法，便将望远镜递给了小衫克己，指着楼顶说道：“你看看，楼顶上的那个人你见过吗？”

　　小衫克己结果望远镜往楼顶上一望，立即就认出了楼顶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在商里见到的那个中国留学生，当时这个留学生还背了个鼓囊囊的背包，但现在这个背包瘪瘪地被留学生拎在了手里。他断定背包里装的一定是大幅的标语，而现在标语就悬挂在和光百货商店的楼上。想到这小衫克己指着和光百货商店楼顶上的人对木村野训说道：“是他！标语就是他悬挂的。”

　　“唔？你怎么知道？”木村野训盯着小衫克己问道。

　　“我见过他！”小衫克己回答道。

　　木村野训眯细了眼睛问小衫克己：“你见过他？那他为什么不跑？”

　　是啊，他为什么不跑呢？其实这个问题小衫克己也想过，他的答案是那个悬挂标语的中国留学生觉得自己跑不了所以才不跑的。现在木村野训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便指了指周围的宪兵和警察，对木村野训说：“因为他断定自己跑不了。”

　　木村野训又抬头向楼顶看了看，见楼顶那人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思索了一忽儿，点了点头，嘟哝了句：“索达（对）。”，便部署一部分宪兵留在和光百货商店的外面，他带着一部分宪兵让小衫克己带路，直奔商场五楼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