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书房密谈
第二日清晨,京城,左相府书房中。
一缕烟气从书案旁的香炉中缓缓升起,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左相沈德端坐在书案后,手持一本古籍,正沉浸在书香之中。
门外的走廊里,已在沈德身旁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仆王立快步走到了书房门前,向里面唤道:“老爷。”
沈德并未抬头,将书翻了一页,出声道:“进来吧。”
王立低头走了进来,在书案前停下,面色凝重的禀道:“老爷,事情出了岔子。”
“嗯?”沈德皱眉,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沉声道:“怎么回事,随行的不过几个侍卫,怎么还会出错?”
听出沈德语气中的不悦,王立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急道:“是属下办事不力,本来此事万无一失,谁知半路冲出来一个黄毛丫头,把人给救走了!”
“黄毛丫头?”沈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将书重重地拍在书案上,冷了脸色:“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能从你们的手上把人救走,你当真是御人有术!”
“属下知错,可那丫头的身法实在是太诡异了,属下派出的几十名精卫,竟全部命丧她手,更诡异的是,她脸上有一朵类似相思花的血纹,属下怀疑她就是您一直寻找的那人……”王立忙解释道。
“什么?”沈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确定的问:“你是说那丫头脸上有一朵类似相思花的血纹?”
王立点头:“是,属下派去的人回禀,说看见那丫头脸上突然出现了血纹,又突然消失了,像是服用过换骨丸的症状,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特地来请示老爷的意思。”
听了王利的回答,沈德突然笑了,感慨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苦寻她半年了无音讯,如今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那老爷的意思是……”王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德抬手制止了王立:“此事不急,敢叛逃出族的人自然要处置,但在那之前本相还有事问她。”
“您是说暗厂掌门令消失一事,您怀疑是她偷盗了掌门令?”王立猜出了沈德的想法。
沈德迟疑的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二哥一家被人灭门,多半是德妃为了牵制本相所为,可二哥手中的掌门令到底是落入了德妃之手,还是那丫头监守自盗,本相还不清楚。”
听沈德这么说,王立不禁忧心了起来:“老爷,暗厂是您悉心培养了十几年的死士组织,只认掌门令不认人,如果掌门令真的落入了德妃的手中,她借此搅起风云,我们岂不是……”
“王立,做事不可心浮气躁,不过是丢失了一枚掌门令,就算没有暗厂在身后替本相处理那些碍眼的人,本相也还是皇上跟前得力的人,德妃要想借此搅起风云,也得看皇后娘娘能不能由着她。”沈德打断了王立的话,叮嘱道:“现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不用本相说,你应该明白吧……”
“属下明白。”王立垂首。
要想让德妃再也不能和老爷斗,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
她的儿子,三皇子,北洛尘。
冬日的早晨,寒风侵肌,深山中的风更是冰冷刺骨,将自己的棉被让给北洛尘后,卷缩在长椅上冻了一夜的沈念兮,早早的起了身,在小院中练拳驱寒。
拳风行云流水,刚劲有力,小小年纪,身法却十分了得。
“啊!!!”正练着,屋内突然传出北洛尘发出的一声刺耳尖叫!
沈念兮打拳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头一皱,稍显不耐的望了小屋一眼,提起脚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屋内的北洛尘已经醒了,也不知被什么给吓着了,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
“怎么了?”沈念兮依靠在门框上,淡淡的问。
北洛尘这才回过神,指着老妇人颤着声说:“她……死……了……”
沈念兮扫了一眼床上已经冰冷的老妇人,对老妇人的离世并不感到意外,昨夜在老妇人拒绝喝下那碗药时,她已经明白,老妇人不愿再继续苟活。
罢了,已经半年了,就放她离去吧。
沉默片刻,沈念兮绕过北洛尘,走到床旁,伸手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确定老妇人已死,将老妇人的尸体抗在肩上,向外走去。
“你去哪?”北洛尘望着沈念兮的背影,着急地喊。
稚嫩的呼喊声回荡在屋内,小屋里刚死过人,空荡荡的,显得十分阴森,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从心中升起,不敢再待在屋里,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小跑着追上了沈念兮的脚步。
沈念兮扛着老妇人的尸体来到深山中的一处小溪旁,把她丢在地上,用铲子挖起了雪,等挖好一个坑后,把她埋了下去。
“你埋这么浅,如果下雨把坟冲散了怎么办?”站在一旁瞧了许久的北洛尘出声提醒道。
沈念兮的眼中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冲散?
那就让她天为被地为床,和天地融为一体吧!
像是应着沈念兮悲凉的心情,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飘落,刹那间,山林被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一阵冷风袭来,衣着单薄的北洛尘身子一抖,不自觉的用双臂抱紧了身子。
沈念兮的目光从他微微发颤的身体上扫过,想了想,从小溪边折下一片半人高的叶子,以叶做伞,递给了他,对他说:“去林子里等着,那里风雪小些。”
“那你呢?”北洛尘接过叶子,见沈念兮的头上已经沾染上雪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是在担心我?”沈念兮有些诧异。
“才没有。”被人拆穿心中所想,北洛尘觉得有些丢脸,转过身,装作不在意的走了。
看他一副倔强的模样,沈念兮不禁失笑,回眸,目光触及到眼前的新坟,眸光又一下子沉了下去。
独自站在坟头前,任凭风雪打湿她的衣衫,沉默良久,才听她口中传来一丝低语:“你在水井中下毒,毒害我沈家二房五十一口人,如今我以同样的方式送你上路,这恨算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