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剥荔枝
“走了走了。”
洛如是错开眸光，跟着饶儿往前走，刚刚是觉得自己每次都这样留王子由一个人，到底是有些对不住他的。
但是被饶儿这样一催，她那点刚聚在心头的那点惆怅一下又散了干净。
“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少爷以后不让你一个人去茶楼里喝茶了。”
洛如是皱皱眉头，明显有些不开心。
“赌坊不让去，花楼不让去，怎如今正经的地方也不让我去了，那我去哪？”
“姑娘，你……你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洛如是越想越气，气的胸脯随着吐出来的粗气上下浮动，脸颊微红。他素日里没个人影，她没有说他的不是，可今儿倒好，他越发学会束缚她了。
饶儿看洛如是真的恼火了，忙开口解释，心里暗骂自己多嘴，不该什么都说的。
“姑娘，你误会了，少爷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喝茶，孤零零的，他总归是不放心的，以后他会常待在府里的。”
听完话，那双原本还气的有些发红的眼眸，就那么一瞬，变成了清亮的山泉，变幻快的让饶儿觉得那颗诚惶诚恐的心无处安放。
“曲锦果真是这样说的？”
“嗯，千真万确。”
洛如是撩起素白的袖口，细白的小手搭在饶儿的肩上，仰天长笑。
“饶儿，你可真是我的好饶儿，怎长了个这般懂我的玲珑心呢。”
饶儿忙捏着洛如是的下巴把她的脸扶正，一手捂住她嘴。
“姑娘，这可是街上，有失体统，少爷还在府里等着，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饶儿拽着她的袖子，急匆匆的往前赶，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雅的行为让她头疼。
洛如是也不烦，任她唠唠叨叨在自己耳边数落，嘴里都是些什么礼仪教条，素日她可是向来不听这些的，但是今天她只笑着点头答应，“甚好，甚好。”
饶儿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心里嘀咕：今儿个姑娘怕是失心疯了。
这边想着，两人就走到了府邸的门前，饶儿刚松手，洛如是人就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她无奈摇了摇头，掏出帕子抹了把额上的细汗，一手扶着腰，迈着小碎步冲进府里，“姑娘，你慢点。”
“曲锦，曲锦。”
洛如是穿过被植株爬满藤架的游廊，绿色的叶子遮不住里面清脆的声音，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开满了藤架，远远看去像是落了满天的星灿，蜜蜂在瓣朵上来回跳跃，“嗡嗡嗡”的声音嚷得人心烦。
洛如是拂开挡了路的彩蝶，那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曲锦，曲锦”那声音如同一簇刚出筒的烟花，炸的满园都是她的声音。
曲锦也不恼，知是洛如是回来了，也不答应，两只手只在桌案上忙活，闷闷的笑着。
京九还挂在房梁上，原本皱着的眉一下就舒展了，他心里承认，他其实有点喜欢这个毛丫头在府里的感觉，感觉她一出来，原本被定格的曲府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多了许多生机。
“少爷你怎不答应姑娘一声，你瞧她在外边一直在唤你呢。”
十六滴溜着眸子，话一刚落，手就偷偷的够到了桌子上，宽大的袖口附在一颗红红肥肥的荔枝上，转眼那颗荔枝就在原地消失了。
“哒。”
那颗荔枝消失的瞬间，又自动跳到了莹白色的瓷盘上，正是从某人的袖子里跳出来的。
“少爷，你果真是最偏心的，这些都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你一颗都不给我。”
明明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虽然长得白净，那也是个汉子，此时却脸皱成了一团，双眼泪盈盈，像个受了委屈的姑娘，扭扭捏捏的，甚丑！
京九看到十六翘着兰花指，摆出一副深闺怨妇之态，被吓得身子一滑，整个人从房梁上滚了下来，幸好他反应快，脚尖一钩，原本倒挂着的他，悬在空中晃了一圈，又躺了回去。
向来没有表情的他，这次眼中难得露出些鄙夷，脸色有点沉，他突然很想把这样的十六脸打肿。
显然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曲锦把手中刚刚扔剩下的一只筷子也一并扔了过去，原本只有一道红痕手背又瞬间又多了一道。
十六疼得嚎叫着跑了出去，曲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低头依旧继续手下的动作。
一颗颗饱满多汁荔枝乖乖被曲锦手指按在手下，红绒绒的外壳一下被掰成了两半，白乎乎晶莹剔透的珠子一下裸露了出来，汁液顺着曲锦的手，流到他白色的袖口上，衣料黏糊糊的粘在他的手臂上，他只是把剥好的荔枝放进瓷盘里，然后又拿起下一颗重复同样的动作。
京九看着，心想十六那个没眼色的，活该被打，这些年来，也只有那个叫洛如是的，这少爷这里，永远没什么底线，平日里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送给她，更别说是一颗荔枝了。
“曲锦。”
正午的门廊被燥燥的太阳照的刺眼，洛如是那抹白色的身影一下跳进那光里，薄衫裙上带着丝丝薄荷凉气。
曲锦被她的阴影照的一怔，随后笑了起来，这笑跟别处的笑不一样，是眼里，脸上，眉梢都带着笑的那种笑。
“来，看这是什么？”
洛如是顺着曲锦的手看去，枣红色的木桌上，正中央摆了一个八角白盘，盘里堆着满满的白莹莹的果珠子，长得都像鸽子头那样大。
曲锦接过丫鬟递上的湿帕子擦手，以及袖口，站在一旁，也不告诉她这是什么。
可他越是这样，洛如是越是好奇，一下蹲坐在凳子上，脸贴着凉凉的桌面，上面残留的荔枝汁沾了她一脸，但是他竟然连一动也不动，透过那一颗颗果子，看外边，但是只能看到白朦朦的果肉，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的核心儿。
曲锦把帕子扔在丫鬟举着的托盘里，摇了摇头，对那丫鬟声道。
“去再换一张干净的湿帕子来。”
“是。”
“这是什么果子？我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