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干物燥之夜
唇微凉，很软，也很舍不得放开。
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颤，落在他的眼中，近似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这本该就是他的人。
洛涵衍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推开了郁书容。
“娘娘。”他道，“自重。”
“自重？”郁书容冷哼，也不辩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洛涵衍快速的收拾起东西，似乎是准备离开了，郁书容赶紧抓住他的衣袖，“你要走？”
“微臣不走，难道还要留在这儿？”
月光如水，凉似我心。
郁书容走到院子里，站在一片夜色之下，侧头笑道：“就今晚，你陪陪我吧。”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子笑了，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她还是个很爱笑的孩子。
心中不忍，洛涵衍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郁书容顺势就坐到了他旁边，两人仰着头一同望着天，许久都不曾说话。
夜里凉，洛涵衍怕她受了风寒，“娘娘还是早些 回去吧。”
“我在云晋边界救了你，那时候你说可以给我做一件事。”郁书容忽然道，“现在，我想好了让你做什么了。”
那是救命之恩，不要说是做一件事了，就算是要他的命，洛涵衍也不会迟疑，他这些年做的照拂，比起那一命之恩，又算得了什么？
洛涵衍抿唇，“你要我做什么。”
称呼也变了，此时他们不是宫中的娘娘大臣，只是当年在云晋生死相遇的少年和小姑娘。
“我要你带我走。”郁书容道，“这深宫我不稀罕了。”
她这般骄纵到让洛涵衍一时失笑，堂堂楚国的皇妃她都不稀罕，还有什么是她能看得上的呢？
只是，真好，她还这样的……骄傲。
“你不答应？”郁书容着急了，“你不答应，我还亲你！”
“我答应。”洛涵衍认真道，“总有一日，我会带你离开。”
当初她就不该进宫。
不，当初她就不该回来。
郁书容笑了起来，映衬着月色，她笑的柔情万种。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她缓缓低下了头，轻声呢喃着，有些落寞的样子，看得洛涵衍有些心酸。
他忽然抬手，将郁书容额前的一律碎发给拨到耳后，琥珀色的瞳孔中有流光一般好看，他微微笑道：“我会的，答应你的，就都是你的。”
郁书容挑眉，“那你也是我的吗？”
洛涵衍失笑，语气无奈，“……书容。”
郁书容扭头，又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声：“胆小鬼。”
她其实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她在乎的，这偌大的楚王宫，也不过就是稍微豪华一点的房子而已。
宫墙外，小宫女捂着嘴，她竟看到了淑妃娘娘和洛大人之间有这般情愫？
得去告诉贤妃娘娘！
这样子……这个除了母家身份高贵的淑妃娘娘，就一切都完了。
一脚踩在了树枝上，咔哒一声，小宫女惊得冷汗直流，撒腿就跑了起来。
院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听见，郁书容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看向了一片漆黑的前方，微微的眯起了眼。
洛涵衍问道：“不要紧吗？”
“要什么紧？”郁书容自嘲的一笑，“你担心我？”
叹了口气，洛涵衍道：“自然是担心的，还是我去处理吧。”
“不用。”她站了起来，笑得越发灿烂，“你觉得，她还能走出我的地盘？”
后面有声响，小宫女连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看后面是不是有人在追她，忽然脚下一崴直直的倒了下去。
四周一片寂静，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连颤抖都不敢。
冰冷的触感，架在脖子上的是一把刀。
“娘娘，您饶了我！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
“别动！”是个男人的声音，“这里面住的，是那狗皇帝的哪个娘娘？”
小宫女粗喘着气，连求饶都忘了，是刺客？这是要来刺杀谁？
哆哆嗦嗦着，她道：“我……我不知道。”
无论是谁，她只知道，这一回自己是死定了。
刀光在夜色下闪着寒光，小宫女闭上了双眼。
“什么人？”
黑衣人往后看了一眼，立刻收刀迅速遁走。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看着身后赶来的人，她以为是什么宫女，可是那提着灯笼的竟是刚刚才见过的淑妃娘娘。
云浮遮月，小小的灯笼成了唯一的一点亮光，郁书容稍稍的提高了灯笼，温黄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像是从这夜色中走出来的阴间使者，下一刻就要伸手去勾了人的魂一般。
小宫女忍不住的颤抖着，不敢再去看她的脸。
上前扶起了她，灯光映亮小宫女的脸，郁书容皱眉问道：“你是……贤妃宫中的？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就是跟在宋悦真身后的那个宫女玲珑？这模样长得出俏，多多少少是惹眼的。
“娘……娘娘！”玲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有刺客啊！”
郁书容冷笑道：“就算是有刺客，来这儿会杀的也是本宫，倒是对不起你了，来这小小的佛堂差点丢了性命。”
“淑妃娘娘赎罪！”玲珑赶紧跪下，跪拜着不敢起来。
长长的舒了口气，郁书容道：“回去吧。”
可眼里讥诮，任谁看着都不像是要放这小宫女走的样子。
玲珑犹豫了一下，不敢起身，只恐怕这一起身，命就要没了。
郁书容已经提着灯笼走远了，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在这深夜有些渗人，“只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了要丢性命，你——该是知道的吧？”
“……”玲珑这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果然，这郁家的女儿，就算是被处罚了，也依旧是这般的横行，这什么道理都不需要，只要朝堂之上，说话算数的是他们郁家，就行了。
这便是权。
回到佛堂，洛涵衍已经离开了，郁书容有些怅然若失，然后看着屋子里，烛影晃动，未见人影。
可这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风吹动烛火呢？
当是有人在屋子里等着她进去吧。
郁书容微微的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