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他好看吗
五年前,晋楚交接。
洛涵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正趴在别人的背上。
腿上已经被缠了一圈粉色的布带,似乎是为了应急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洛涵衍的嘴角抽了抽,这样娘里娘气的东西……
身下的小人一个趔趄,险些将他摔在地上。
洛涵衍下意识的抱紧了对方的脖子,偏过头却对上一张有些花了的小脸。
白皙的脸上蹭着一道道的黑灰,如同一只花猫,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你醒啦?”
……
“你醒了?”彻骨清透的声线有些不真实。
洛涵衍的眼前迷迷蒙蒙,仿佛是蒙了一层雾一般,时光交错,那灵秀的花猫小脸与面前清冷的面容重叠。
篝火昏黄跳动的光线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恍若神明降世般的金光灿灿。
“你瘦了。”洛涵衍的嗓子有些沙哑,想要抬手摸一摸面前这张似真似幻的脸,肩部传来的剧痛却叫他皱了皱眉头。
“……恩?”郁书容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洛涵衍轻咳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幽深的双眸如同一汪死水,不起波澜。
脸色苍白的吓人,洛涵衍微微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末了却叹了口气,声音仍旧有些嘶哑,或者说是虚弱:“你就这样出来?”
当皇宫的禁军都是吃白饭的吗?
煜褀要是发现,岂不是要将整个皇宫都翻过来?
“……恩。”郁书容的目光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紧紧攥着自己腕部的手上,那手明明凉的厉害,她却偏偏觉得烫人。
敛起比那双手更为炽热的目光,郁书容转而望向他的肩膀:“只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是要抓紧下山才是。”
伤口太深,即便她找了些草药应急,但还是要大夫仔细处理一下才是。
洛涵衍这才松开她的手,望向自己那贯穿了整个身子的伤口,依旧是淡粉色的布条,一看就是从衣衫上扯下来的,还在前面打了个蝴蝶结。
娘里娘气的。
洛涵衍不自觉的轻笑一声。
“还笑的出来?”郁书容揪起眉头,随即又伸手板着洛涵衍的头,强制他正视着自己,“涵衍,你之前说带我出宫,还算不算数?”
算不算数?
洛涵衍对上她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五年前的晋楚边界一样,那双清灵的眼睛依旧朝着他眨巴眨巴,叫他无法开口拒绝。
篝火迸起的火花爆了一声脆响。
“你已经出宫了。”
也可以不回去。
洛涵衍淡淡道,并没有制止她板着自己脑袋的动作。
仿佛是个回答,可是她想问的明明是……
郁书容的眸中有什么暗了下去,讷讷应了一声,松了手。
洛涵衍拿到了凤尾草,虽然是在坠崖的时候顺手采得的,但总归是不用再以身犯险了。
算是个好事吧。
郁书容闷闷想着,她虽然一直在禁闭,但身在后宫,即便不想知道一些事情,也会不得不知道。
更何况是陛下最宠爱的大皇子被人下了毒这等鸡犬不宁的大事。
她和贤妃向来不睦,再加上上次在长春宫还同她打了一架,更是闹得六宫皆知。
烨然是宋悦真的孩子,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她的嫌疑最大。
“大皇子中毒……会是谁做的?”后宫之中,大抵没有人比她跟宋悦真的恩怨更大了吧?
洛涵衍的眸中一动,顿住脚步,目光投在她的身上,说不清的复杂。
“……不是我。”郁书容瞪大了眼睛解释着。
当然不是她。
那日进宫的还有郁书西,做的这样子大胆,除了他这般跋扈,还有谁?
洛涵衍的唇角勾了勾,背对着月光,银霜溅了一身,仿佛披了一身银甲,郁书容看得有些痴了。
回到大楚四年了,无论是郁家还是皇宫,都是混混沌沌黑暗无比。
可郁书容方才忽然觉得,大楚,有光了。
“要……回去吗?”
“回去?”郁书容侧头,“你说宫里?要回去的,我答应了义夫回来抱恩,才短短几年 ,还不能走的。”
洛涵衍没有说话。
终归还是没离开楚王宫啊。
郁书容趴在佛房抄经的桌案上,眨巴着眼睛盯着高高屹立的千手观音像。
“哼,放着好好的机会不走,偏偏回这鸡飞狗跳的地方看什么观音像。”程欢倚在窗户上朝外望着,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支撑在窗户框上,黑靴上沾了些连生山的泥泞,却浑然不在意,嘴里还叼了跟狗尾巴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活脱脱一个市井混混。
“别看了,观音千手千面,看多了会迷失本心的。”
程欢见郁书容不理他,有些不甘心,索性扔出狗尾巴草砸她,语气中却满是嘲讽:“师姐,观音像好看吗?”
“恩……好看。”
程欢抿嘴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凑到桌案旁边趴近了郁书容,压低了声音又道:“那,洛涵衍好看吗?”
“恩……好看!”郁书容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明朗的弧度,随即反应过来,猛地回过头,却对上程欢凑的极近的一张大脸,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程欢捂着脸目瞪口呆的跌坐在地上。
万万没有想到。
郁书容只觉得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脸上挂着明显的错愕,显然也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没有想到。
程欢抽了抽嘴角:“师姐,你居然打我……”
仿佛受了伤的小兽挥舞着爪牙嚎叫,一张小脸委屈的扭曲。
“我再也不要保护你了!我要回晋国!”
洛涵衍将凤尾草连夜带进宫交给了煜褀,并大致说明了在连生山遇刺的事情,只是隐下了郁书容的事情没说。
御医连夜入宫配药诊治。
服了药,烨然的毒已然没有了大碍,脸色也好了许多。
见此,煜褀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宋悦真更是激动的扑在他怀中痛哭流涕……
如此,各宫娘娘的灯便一个接一个的熄了。
不用说,陛下今日必定是宿在贤妃的长春宫了。
床帏蔓蔓间,宋悦真翻了个身,满意的看着躺在自己枕边熟睡的男人俊朗的侧颜。
郁书容……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的厉色,她的烨然,断然不会白白受了这般的委屈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