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怪尸记(4)
我向曹裙裙道出鲁翔的推理。
“他说的已经接近真相,但不完全是。凶手是单独作案,但确是三个人合谋的结果。有两个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另一个却漏洞百出。他应该是选出的牺牲者。虽然车上只发现了一个人的犯罪证据,但这绝对是合谋。如果说凶手是为了嫁祸其中两人,未免显得牵强,他的目的是保护他们才对。从第一案发现场找到凶器,其它都没有,第二和第三案发现场的处理方式的好坏也可以看出,凶手故意漏出破绽,是为了隐瞒自己和其它两名同伙的关系。”
“照你所言,凶手制造三个案发现场岂不画蛇添足,反而暴露了同伴,直接杀死谢飞,然后一力承担不就万事大吉了。再有,鲁翔跟我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互相都不认识,要如何串通?”
“现在是信息时代,不需要面对面,他们可以通过玩游戏加好友,也或许是陌陌等社交平台加关注进行联络,然后在完事后再慢慢解除关系,消除存在的痕迹,聊天的记录,警察根本无从下手。总之,如果不是三个人一起谋划,这起案件就显得太奇怪了。为什么是这三个人,我调查了谢飞近十年的劣迹,比这三个严重的都有,为什么偏偏是这三起事件,绝不会是巧合。这三人肯定有过接洽,并且达成过共识,我虽不清楚内容,但肯定讨论过要牺牲谁的问题。”
“忘了跟你说手机的事,谢飞的手机在案发以后就没办法再联络了,最大的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原因还不清楚。由于失去信号,警察也束手无策。手机里说不定有对凶手非常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照片就好了。”
“这话怎么说,是这些又怎样?”
“这你还不懂,苹果手机里的照片大部分人都设置了云端备份,谢飞说不定也一样。苹果商店里买东西都是拿自己的社交账号等绑定才能用的,而且破解密码并不困难。”
电话突然响个不停,我拿起来一接,是鲁翔。
“啊,凶手自首了,好,我会跟她说。”
我和鲁翔又里聊了一会儿,曹裙裙也不插话,而是一头倒在懒人沙发上。挂掉电话以后,我用奇特的眼光望着曹裙裙,但是只看到一个萧索的背影。
“你不打算告诉他们你的推理,是因为同情那三个人吧,说实话,我对谢飞这人也没有好感,但是这样有悖你的宗旨吧,我一直认为你的正义感要胜过所有的警察,毕竟杀人事大,不能徇私情。”
“许嵩,正义与邪恶就像女人与坏女人一样难以界定,而且我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正义感,而是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起诉他们。我问你,来自首的是不是工人的女儿。你不要惊讶,我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在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三人之中惟一拥有北京现代,轮胎痕迹及车况都符合的只有她,而且她刚满四十,患上了乳腺癌,时日不多,我想她一个弱女子如果不是病入膏肓,怎会用这最后的牺牲来报答养父的亲情。我想的果真不错。”
“她怎么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做杀人犯的家属是何等的悲哀啊?”
“这你就错了,她正是考虑过才觉得这样做更正确。她有一儿一女,这两人和中国所有的拆二代一样,拿走了父母的拆迁款,抢走父母的房子和积蓄,自己过着快活的日子,既不赡养老人,还经常对他们大打出手,伸手要钱。儿子在外面欠下一屁股赌债,女儿据说在某KTV做援助交际,这两人早已伤透了老人的心,加上老伴又离世,她已经生无可恋。如果我这时候把那二人交出去,她大概会死不瞑目吧。”
“你居然也有感性的一面。”我始料未及,因为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理性至上的人。
“这不是理性,只是同情,当然啦,同情是非理性的。”
晚上,我们吃咖喱,曹裙裙依然一言不发,可是我从她沉默的背后也看出了她柔情的一面。心软是女人的一大硬伤,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像武则天,伊丽莎白一世一样,一生何愁。
我大口大口地狂吃不已,这时曹裙裙已经停下了碗筷。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仍未解开的疑团其中之一就是,既然她可以自己解决,为何其他二人也要掺一脚。我想,这和亲手手刃仇家但仇家却病亡是一个级别的意思。复仇的快感是最大的享受,哪怕只是参与其中。然而,她为什么会和另外二人取得联系,我就不得而知了,也没那么重要,结局已是板上钉钉,旁人只有唏嘘的份。”
“你刚才好像给谁打了电话,是举报他们吗?”
“许嵩,说到举报,应该是我们自己被举报,我们这叫知情不报。我觉得愧对自己的工作,刚刚我是向鲁翔局里请辞,以后我不再是他们的顾问侦探,还是自己接案子比较省心,不用受良心谴责。”
“哎,这又何必,这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你我都知道啊。她应该会被判死刑吧,可是她的病或许撑不到上法庭了,只要没人推翻她的证词,这案子也就完美谢幕,我们多掺一脚又何必,有这样献身的人,我们是应该骄傲的。好啦,把红酒拿过来,庆祝我们这次的碌碌无为,袖手旁观。”
我不经意瞥见曹裙裙的脸,写满了历经沧桑后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