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我手忙脚乱的把我妈从地上了拉了起来,试探着问了一句:“妈,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妈怔怔的看了我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十分认真的说:“你没答应那个李木子什么事吧?”
我挠着头想了一会,十分确定的说:“绝对没有,就是打个招呼,然后她就去忙活去了!”
我妈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沉吟了半天才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爷爷奶奶对你什么样子么?”
我听到这句话,忽然沉默了。
我不愿意提起小时候的事,因为印象里爷爷奶奶对我很冷漠,甚至冷漠的有些怪异,就好像我不是他们的孙子一样。
我妈看见我的表情,沉吟了一会才幽幽开口讲起了我小时候的事。
爷爷奶奶是1960年的时候来到东北的,那时候的东北荒无人烟,一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就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尤其是在我父亲出生后,家里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为了贴补家用,那年冬天爷爷就跟几个工友去了附近的东山上打猎。
东山上的动物很多,野鸡狍子随处可见,也不太怕人。所以每一次进山都会有些收获。
平常打上一两只野鸡也就够一家人吃个三五天了,可爷爷担心奶奶的奶水不足以喂饱刚出生的父亲,就又多逗留了一会,还在一处看似有动物出没的山丘后面放了一个兽夹。
那天爷爷收获颇丰,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里。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的时候,正在玩耍的父亲忽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当时的卫生条件十分简陋,只有在十几里外的镇上才有一家医院,再加上大雪封山,只好请了胳膊的大仙过来给父亲看看。
没想到那个姓薛的老太太一进屋,奶奶就开始胡言乱语的哭嚎叫嚷上了,听说那哭喊的声音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动物的惨叫。
在那个时候的东北,像薛老太太这样的人有很多,帮着各家看看事,治治小病就能混个衣食无忧,说来也怪,经过她们的指点,那些生病的人大多都好了起来。
薛老太太沉吟了半晌,用稀奇古怪的语气和声调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奶说了半天,又哆哆嗦嗦的嘟囔了几句什么。
刚才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父亲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完全好了。爷爷一看也对薛老太太说的话深信不疑。
至于原因么,按照薛老太太的说法,是因为爷爷放置的那个捕兽夹子竟然被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误打误撞的踩上了,不仅夹断了腿还损失了几十年的道行。
父亲的病,就是那只成了精的狐狸过来打灾儿来了。解决的法子呢就是爷爷从此要供奉那只狐狸,每到初一十五就要上香果贡品,它也会保得全家的平安。
而且那狐仙还说爷爷的后代之中会有一个跟它有缘的,成为它在人间的代言人替她行善积德,助它修炼。
而我,十分不幸的就是那个狐仙嘴里的有缘人了。因为在我出生的那天,原本乐的合不拢嘴的奶奶忽然躺在炕上哭嚎了起来,怪声怪气的指着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爷爷沉默了好几天做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决定,那就是从小就冷落我,甚至安排我去外地念书生活,从不叫我回老家。以为这样那狐仙就能放过我。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到底还是在爷爷出殡那天赶了回来,还让附在奶奶身上的狐仙抓了个正着。
听着老妈面色沉重的给我说完了这些,我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典型的封建迷信思想!再说了这跟我碰到李木子又什么关系么?妈,你能不能不要天天的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啊?”
我妈伸手给了我一下,一边瞪着我一遍呵斥道:“反正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哪都不许去,谁都不许见!”
我双手合十的求饶道:“行了,娘娘,小的知错了!我就算是想出门我也没地方去不是,这边我谁都不认识了!放心了吧!快走吧你!”
老妈翻了个白眼,威胁似得用手指狠狠的点了我几下,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躺在炕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神神鬼鬼的事,在我妈她们这代人的心里是那么的牢不可破,实在是叫人无奈啊。每次我只要一反驳试图用科学的观点解决她们碰到的灵异事件时,老妈就会拿出家长的姿态呵斥我,现在我也不愿意去反驳了,由她们高兴吧。
或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了的缘故,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记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老妈叫了起来去饭厅吃饭。
我趿拉着拖鞋挪到饭厅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饭厅竟然不是我家的饭厅。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忽然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老爸老妈背对着我坐在饭桌上,默默无语的咀嚼着什么。饭桌上的菜我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根本不是出自我妈的手艺。
焦糊的菜冰凉的饭,这怎么可能?我有些纳闷的伸手拍了一下背对着我的老爸,老爸默默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他不是我爸,看着他沧桑的脸,和失落的眼神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在我的嘴边,可是我却怎么想不起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忽然瞥见我旁边的地板上有意汪浅浅的水迹。
那水迹越来越多,像是有人引导一样的掩着地板的缝隙冲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吓得不停的往后缩着,抬眼再看在我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双泡的发白的小孩的脚。
褶皱的皮肤里面还带着许多沙子,青紫的腿上还沾着散发着恶臭的淤泥。
扑鼻的臭味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我的鼻孔,让我的胃部不断的痉挛,我伸手掩住了口鼻,强忍着恶心悄悄的看了一眼。
一双惨白的脸忽然贴着我的鼻子凑了过来,空洞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吓得我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张脸忽然咧开了嘴,哇的一下吐出了许多黄色的液体,支支吾吾的说着:“冷……好冷……救救……”
我被吓得放声尖叫,挥舞着手臂爬了起来,几步冲到了房门边,死命的推着房门,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眼看着那滩水迹离我越来越近,我愤怒的大叫一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忽然脚下一滑跌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我尖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的狂跳,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
听到我的叫声,老妈冲了过来,见我满脸是汗转身取了一条毛巾递给了我,刚要出言安慰,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十分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妈,我魏叔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老妈说完这句话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惊恐的抖了几抖,半天没有说话。
魏叔是我爸爸的同事,我跟他的儿子在同一所小学里念书,所以对他我很熟悉。
他的儿子魏巍上小学的时候属于那种及其不合群的孩子,不仅不注意个人卫生,学习成绩也不好。所以没什么朋友,连带着老师也不待见。
我之所以对魏巍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有一次魏巍又没有交作业,老师让他到讲台上罚站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让讲课的老师一直掩鼻子,由此可见他是有多久没有洗澡。
当时就有好多同学议论纷纷,弄的魏巍十分难堪。后来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跑去水库洗澡,这一去就没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魏巍的妈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后来魏巍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几年前说是看见魏巍了,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他妈妈就疯了一样的满大街跑,几个人都拉不住。
魏叔没有办法,只能辞了工作,日夜的看着。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妈妈也一点没见好转。
前年魏巍忌日的时候,他妈妈忽然恢复了神智,不仅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还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满脸笑容的跟魏叔吃了一顿饭。
对于一个疯了十几年的人,这样事简直是天方夜谭。魏叔当时也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含着眼泪吃完了那顿饭,以为日子就要好过了。
没想到当晚魏巍的妈妈就自己光着脚跑到了魏巍出事的那个水库,一头扎了下去。
一群人整整捞了三天,才把泡的发白的她打捞出来,据说她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自那之后魏叔就不再出门了。一个人抱着两张黑白照片痴痴的傻笑,是不是的还自言自语。
去年的夏天的时候,魏叔忽然发了疯,拿着斧子一通乱砍,把家里砸的乱七八糟,最后从五楼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