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宿命父子
第十一章 宿命父子
“大片,你先出去!”父亲面色严肃,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没听父亲的,而是浑身紧绷,站在他身旁,准备和他并肩作战,我的举动父亲也没有反对,而这时张明阳已经扑到面前,双手插向父亲胸口。
父亲丝毫不慌,从军用包里取出一个东西,赫然是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朝着张明阳脸上招呼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砖头排在墙上,气势汹汹的张明阳,竟然被生生拍后退五六步,同时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叫声。
虽然不知道父亲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从张明阳脸上的印记来看,应该是一块令牌,而且上面还有个“叁”字!
一击得手,在张明阳后退的空档,父亲连忙向我跑过来,正准备把我推出灵棚,但是张明阳却再次扑了过来,喉咙里咯咯作响。
父亲再次抬手拍过去,不过这次却没有丝毫效果,反而把他手里的令牌震脱手,正好掉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地低头看过去。
这是一块椭圆形令牌,令牌的边缘细细密密的满是花纹,中间却只有一个“叁”字,正在我愣神的时候,耳边传来父亲的大喝。
“大片,赶紧闪开!”
闻言,我猛地抬头,就看到父亲正坐在灵棚的边上,嘴角溢出血丝,胸口一个血糊糊的爪印,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胸口好像被一头野牛撞上,整个人也飞向灵棚边上。
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的意识无比清醒,顾不上检查伤势,猛地向边上一滚,堪堪躲过张明阳抓向我脖子的手。
一抓落空,张明阳停顿了下后,正面“看”向我,虽然脸上只有两个空洞洞的血坑,可是我依旧能感觉到,它就在看着我,似乎在考虑下一次攻击我哪里。
“张强,这是你逼我的!”
父亲强撑着站起来,双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又是那把纸伞。
随后父亲猛地一拍自己胸口,一大口鲜血吐在纸伞上,仅仅是一口鲜血,竟然把整个纸伞都染成了血红色,然后他猛地撑开,和以前一样撑在头上,只不过这次是右手握着伞。
“张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放手,我保你儿子下一世荣华富贵!”父亲面色惨白,不过说话却铿锵有力。
纸伞撑开的一瞬间,张明阳明显的一愣,在他那恐怖的脸上,我竟然看出犹豫的神色。
片刻,张明阳开口说话:“李老二,我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要是敢骗我,拼上我的世代,我也要你世代不得安宁!”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张强的话可以说是最狠的誓言,此言一出,父亲就知道他妥协了。
尸体缓缓走到张明阳的鬼魂旁边,用它那双血窟窿,足足盯了一分钟后,突然向后倒去,灵棚内的灯光闪烁间,我看到一道淡淡的身影站在父亲面前。
“张强,这就是你我的命。”父亲站在纸伞下,看着张强缓缓说道。
“狗屁的命,要不是为了儿子,你以为我是怕你了,李老二,我在下面先给你占个好位置。”张强面色依旧阴狠,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一阵阴风过后,灵棚内恢复宁静。
父亲收起纸伞,随后小心地放进怀里,做完这一切,突然靠在灵棚上,大声咳嗽着,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爹,您怎么样了?”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走过去扶着父亲问道。
“没事,我们先回家,明天再来。”父亲声音虚弱,不过还好他胸口的伤势看起来不是很重,细看似乎只有几道抓痕。
我们艰难地收拾好灵棚内的一切,又通知张钢过来,这才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我本来是想带着父亲去医院处理伤口,可是被他严厉拒绝了,只是从堂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药瓶,我们俩涂抹上后,便各自去休息了。
虽然今晚发生的事,我有很多话要问,可是父亲的状态太疲惫,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做好饭,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完全没有昨晚的虚弱样,反观我也是,身上没有任何疲惫,就连胸口的伤,竟然也已经开始结疤,也不知道父亲的药到底是什么。
都快到中午了,父亲和我才赶到清水村,只是一路上村民们都是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们父子,这让我内心一惊,难道是昨晚的事,村民们都知道了?
“老二来了,昨晚?”张钢快步走过来,小声问道。
“钢哥,昨晚没啥事,是我多想了,让大伙准备一下,十二点整我们上山。”父亲笑着说道。
“十二点?”张钢面露疑惑,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即便是以往有不够一周上山的,但也是在下午,这正中午上山,又是个什么说法。
“张强一家也是苦命,我想试一下能不能让他们下辈子不再受苦。”父亲叹气缓缓摇头,张钢也皱眉点头,转身去吩咐上山的事宜。
父亲的这种做法我是知道的,正中午下葬死者,再加上有人滴血引路,这是父亲给我说过的“稼运”,就是用滴血引路人的时运,转嫁给死者下一世的时运。
通常这种做法,都是为了报答重恩之人,而且还不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所以极少有人会用,虽然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总会有理由的。
就在众人准备上山的时候,父亲把我叫到一边,递给我一张纸说道:“大片,照着上面的内容写,再写上你的生辰八字,用指尖血。”
我疑惑地接过纸,就看到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赐由特许执令人!
上山的一路上,父亲都安排我走在棺材的前面,而那张纸也被放进棺材内,在张明阳下葬后,我们连下午饭都没吃就赶回家。
回到家后父亲就把自己关进房间,直到晚上的时候才把我叫到后院,我也知道一定是有事要说,因为每次只要有事,我们爷俩都会去后院,守着满院子的棺材谈事情。
“大片,今天爹擅作主张,你会不会怪爹。”父亲说的是中午张明阳下葬,而要用我来“稼运”的事。
“爹,您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
父亲摇摇头继续说道:“张强父子,说来都是爹害死的,还有咱们镇上其他那些三十多岁的人,都是爹害死的啊。”
父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可是在我还在等下文的时候,父亲突然又不说了,咳嗽了几声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
等了片刻,我从震惊中醒来后,父亲又再次说道:“大片,不是爹不告诉你,等爹死后,你就会知道一切。”
说完这些话后,父亲起身拍了几下我的肩膀,然后直接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父亲每天都会到后院,一句话也不说,就静静地坐在家里那个有些年头的棺材旁,靠在上面打盹。
但是我发现父亲这半个月的变化很大,之前只是头发花白,身材有些佝偻,可是现在呢,竟像一个耄耋老人,靠在棺材上摇摇欲坠,我问过好几次,可他始终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也想过带父亲去看医生,可是都被他严词制止了,还说这就是宿命,而宿命这个词,也是这段时间父亲开口说过最多的一个词。
可是我又不甘心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就像是风中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于是打算偷偷把医生请到家里,给父亲做一下检查,希望可以改变父亲的现状。
仿佛是看透了我的想法,父亲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看着我,让我陪他静静地坐在后院,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今天父亲的脸色,比往常更难看,浑身上下有着一股淡淡的熟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