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茬
次日清晨，圣旨便传到了梨落院。
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孝心尤嘉，性情敦厚，特封七皇子顾轻尘为孝王，待成年之后，即前往封地，为国效力。另外，赐七皇子移居至玄阳殿，以便侍奉左右。”
轻尘重重的磕头，接旨，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玄阳殿是离皇帝所居住的养心殿最近的殿室。
衍之则心中失望，无奈叩首，高呼万岁。
衍之看着轻尘手中闪着金光的圣旨，心中涌上愁绪。
自己仿佛距离最初所期盼的状态越来越遥远，路已经开始走偏，喜欢一切事情皆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衍之，已经不知不觉被轻尘带偏了许多。
衍之想着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不喜欢情绪跟着别人走的感觉，他现在越来越迷茫不堪，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丢下轻尘自己想办法逃出深宫从此远走高飞？那便海阔任鸟游，天高任鸟飞，日子好不快活自在。
可既然当初已经同意轻尘，同他患难与共，护他周全，又在清冷的深山中相处了这样的三年，早已生出许多感情，这些感情如藕中韧丝，斩断仍牵连，又如乱麻缠绕，斩不断，理还乱。这让他如何忍心？如何果断的行事？
哎，衍之深深叹气，神情忧愁迷惘。
轻尘恭敬的捧着圣旨，待宣旨太监一行人走后，脚步沉重的走向出神的衍之。
衍之抬起头，神情疑虑的看着他。
轻尘装作支支吾吾的样子，最终下定决心说出口：“衍之，圣旨以下，此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没有可以再改变的机会了。我又要留在宫中，每日疲累的同这些豺狼虎豹来回周旋，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可是”轻尘说道这里，面露痛色，眼球已有些充血，但还是固执的道：“可是衍之不一样。我知道，衍之你心中有着大乾坤，很有谋略与手段，又行事低调，不露锋芒。你若是想，在宫中这么些年，早已爬上大监的位置了吧？说明你的志向并不甘局限于这笼子一般的深宫之中，我知道，你心在江湖，向往自由。”
“可是，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去实现心中想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我而强制自己改变想法，为了我放弃自由，陪着我吃苦，陪着我经历风险，行走艰难。如今好不容易熬完了那三年，可以远离皇城，却又被迫留在这里，旧事重演，我除了硬着头皮迎战，别无他选，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轻尘的情绪已十分波动，声音脆弱“但是衍之你不一样，你可以不用再陪着我，当年是我固执不懂事，一定要强拉你下水，如今……如今我已明白很多道理，懂了很多事情，我可以一人应对这些，我不能再连累你，拖累你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你若是想走，我便向内务府请诏，将你遣送出宫，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而我……”轻尘勉强的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尽管放心吧。”
衍之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年纪如此小就这样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还这么小，一定还很需要自己精心辅佐着成长，可他却还想着他的心情，愿意放手让他走。
这样的轻尘，会是衍之一生的软肋吧。
罢了罢了，衍之摇着头苦笑着叹气，人生在世，有个软肋也是件有意义的事，那就好好保护他吧。
反正他还有时间等他长大。
衍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心笑道：“轻尘不要这样想，衍之和你在一起很好，衍之在你还需要衍之的时候，都不会离开你的。”
轻尘闻言，惊喜的抬起头，眉眼间难掩喜悦之情：“真的？衍之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衍之见他开心，也发自内心的笑道：“嗯。”
轻尘看着衍之，心里是真的开心，开心他愿意留下，开心他不像那些人一样抛弃他远走。
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的憎恶自己，怎么能拿这样的手段去欺骗衍之，怎么能利用他的善良去绑住他呢？
不过，他刚刚也是真的给了衍之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实现自己想法的机会，可是他拒绝了。
那既然这样，就让我们一起相扶相守，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坚定的前行吧，待他顾轻尘有朝一日成功登上高位，有了权利，必会善待衍之，让他一世安心。
心中这样想着，轻尘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他一定要搏出一片天地。
皇帝对轻尘这一番赐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内外，朝野上下。
许久没有消息的七皇子顾轻尘再次被拉到了众人眼前，处在了风口浪尖。
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首的党派与二皇子为首的党派，这段日子都想往朝中暂空的户部尚书一位中安排上自己的人，以便日后办事方便。
二党为此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明里暗里打的不可开交。
七皇子的这件事一浮出水面，就同时转移了两波人的注意力，竟让这两帮人斗争稍歇。
这两党一消停，朝中众位外围大臣，还有头痛不已的皇帝，都暂时松了口气。
当然，众人也固然明白，以后玄阳殿的七皇子殿下，可要遭殃了。
明争暗斗了大半年的大皇子，三皇子和二皇子，难得的今日坐在听雨轩面对面的品茶聊天。
三皇子顾凌天咂了一口茶，淡淡开口：“老七如今回来了，这一回来就让父皇给他封了王，还搬到了离养心殿最近的玄阳殿。”
“玄阳殿啊，我的兄弟们，在前朝那是什么？是皇帝身边秘密谋士居住的地方，父皇登基以来从不喜这些人插手私事，便一直空着没有主人，如今可好，老七一回来就收拾收拾包袱进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二弟，三弟，你们得好好寻思寻思啊。”大皇子顾凌风连忙道。
二皇子顾默成冷冷一笑：“哦？我可不像三弟一样心思百转千回，从来不会想这么多，不过既然三弟提了，那就请三弟说说，依三弟的见解，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皇子顾凌天听出了顾默成口气中的讽刺，冷冷的一撇，却没有与他争执，接着说道：“以我之见，父皇肯定是十分欣赏老七，让他陪在自己身边，有心栽培他，封他为储君啊。”
二皇子面上装的不以为然：“呵呵，三弟也不能这么想，父皇不是还封他孝王，又封了地嘛，等到成年，他就要被送走了，以后远离皇宫，哪里还能再去争储君之位。”
大皇子急忙应和道：“对啊对啊，父皇这是明摆了要把老七送走啊，以辅佐下一任帝王，根本不想给他争夺储君的机会，这些赏赐，不过是给些安慰。”
二皇子见大皇子跑偏又不怀好意的加上一句：“只是，这老七从小就聪慧过人，很有谋略计策，也一直霸占着父皇的喜爱，我都曾自愧不如啊。这样的老七，父皇怎么可能甘心放弃，让他做一个辅佐用的将才呢？”二皇子还夸张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通，那便由三皇子去想吧，反正他已经做过明示的引导了。
二皇子一番话，让在场的几人瞬间想起了曾经被老七一人压住的屈辱时光，那是被老七所支配的恐惧之感。
大皇子不屑的道：“什么狗屁聪慧过人，还不如我三弟的一半，不过图张女人似的嘴，整天在父皇面前花言巧语，讨得父皇一时欢心罢了，父皇也一定明白，他成不了大器。况且他娘家母族都快没人了，拿什么与我们争。”
三皇子心中已生出恐惧感，又捧着茶杯喝了几口，已掩饰不安：“但是万事还是要小心，老七不能再压在我们头上了，我们也该使出些手段，试试老七的深浅。都说他在护国寺时，整日只知在山林里玩耍，不读书，不学习。”
“对，我的探子告诉我，他回宫时还出了一场洋相呢。”大皇子哈哈大笑补充道。
三皇子摇摇头：“但我还是不相信，他的脑子从小就好使，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一时装的。”
二皇子终于见好答复道：“没错，我们是该试一试他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大皇子神情疑惑的询问二人：“二弟三弟，你们要如何试探。”
二皇子不怀好意的一笑“我听闻老七身边有个奴才叫衍之的，和老七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老七待他如亲人一般，在山上这三年也就他一人陪着呢。我们可以……拿他试上一试？”
三位皇子会心一笑，三杯茶皆是饮尽，策划了一番计谋。
笠日傍晚，自称内务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登上了玄阳殿，此时轻尘去上林苑了，不在殿中，殿中上下诸事便暂由衍之打理。
来人的首领扬言要找衍之，衍之心生疑虑，察觉到不妙，但还是上前颔首。
“你就是衍之？”为首的太监头子挑眉问道，声音尖锐难听。
“是。”衍之低头回复。
“那你跟我走一趟吧，你出自内务府，调档的时候发现原来的宫室没有你当值的记录，如今你来管理玄阳殿，有这么一个疑点，肯定不方便，那就跟我们走一趟，签个字吧。”
调档的记录都严格的记录好了，当初他到梨落院时已经明确的牵过契约了，怎么会没有记录？这其中明显有问题，定时有人做梗。
衍之装作毫无怀疑的样子跟随这一行人走出玄阳殿，这一去，等待他的一定是一场阴谋。
但他不会退缩，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与敌人初次交锋，也好让他们打探到“想要”的消息。
他必须鼓起勇气前往，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