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飞鸽传书
“昨晚德叔做的白菜,就是这里种的。”苏天真指了指底下一片暂时无人照管的梯田,“如今旱灾持续不断,粮食也越来越少,流云寨借着山里的小河才尚能度过当下的难关。山外那些种庄稼的农户,他们没有水源,可就没有这么的好运了。好在大家都知道缺粮缺水厉害,能省一分就省一分。”
说到后来苏天真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想到翼州城内百姓饿死街头的惨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声听在陈文轩的耳里好似经过放大一般,他心中一动。
一路上基本都只有苏天真在说话,她偶尔会向陈文轩抱怨寨子里尚不完善的地方。陈文轩静静地听着,思索片刻后便向苏天真提出了对流云寨布置的改良意见,看到陈文轩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自己的疑惑,陈文轩在苏天真的眼里变得愈发与众不同起来。
“那里便是流云寨的粮仓?”陈文轩终于发现了自己此番的目的——被劫的军粮。他们摄步而上来到后山的最顶端,这里被收拾出了一片空地,一座砖砌的屋子面前,人们生了一堆又一堆的火,围坐在火堆前两人一组将草席和木板展开烤干。
一辆又一辆有水国标识的马车绕着屋子摆了一圈,陈文轩当时运送的马车足有二三十辆,而现在大多数的马车都是空空如也,装了粮的马车不过两三成。陈文轩猜测那是苏天真将其他的粮食送给了寺庙的缘故。
苏天真点了点头,“我爹在世的时候,吩咐存粮之时用草木灰将石屋的底部都封住,然后在上面铺上烤干的木板和席子,席子之上垫上烘干的康谷用来吸收仓里的水分,这办法我们用了好些年,粮食从未有损坏过。”提到苏云,苏天真的眸光一黯。
陈文轩多次听到苏天真提到她的父亲,听起来苏家也不像是草寇之家,单凭她父亲的谋略和智识,身份绝不是劫匪一般的简单。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寨子里的情况,其它的事情只有之后再了解了。
陈文轩对这贮存粮食的方法起了兴趣,他编了个由头说是平阳城天气潮湿,放置在沈家仓囷底部的粮食老是发霉发黄,细细地走近了忙碌的人群中查看。苏天真正打算跟着他,甫一转身,身后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真儿,德叔又咳嗽了,他说你那按摩的法子有效,正让我找你过去。我找了整个寨子都没见着你,没想到你跟这小白脸在这被我碰到了。”
风流儿手上拿着弓箭,手上脸上沾染了好些灰尘。他带着冷安南去打猎,弓箭用光了准备回寨子取,刚好被德叔叫住,又碰见苏天真跟陈文轩在一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风流儿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他越看陈文轩越不顺眼,好看不中用的瓷瓶,得找机会让他出丑。
苏天真一脸歉意地看向陈文轩,却见陈文轩抬头看着天上,眼中似是有什么担忧。她抬头朝着天上望了望,除了飞翔的鸟之外,天空晴朗一片,也不似要下雨的征兆。
苏天真只当是陈文轩不想见到风流儿,也没将他的动作放在心上。风流儿大步向前揽住陈文轩的肩膀,“真儿你就放心去吧,我正准备出去打猎呢,新来的马兄也跟我一起。听说山下的公子哥儿有的也好这口,我带陈兄弟出去玩玩。”
苏天真知道风流儿打着狩猎的名头不知道又要怎么欺负陈文轩,陈文轩不像寨子里的人成天在山里面跑着,可吃不了这打猎的苦,有时候追踪一头小兽说不定要翻一座山头,何况陈文轩恐怕连弓箭也不会使……
出乎苏天真的意料,陈文轩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就连揽着他的风流儿也愣了一愣,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让他在苏天真前丢了颜面,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风流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冷哼了一声,揽着陈文轩肩膀的手迅速放了下来,“真儿,我们这就走了。”
陈文轩对打猎没有兴趣,他刚才无意间瞥见天上有鸟儿的身影,不似山林里常见的喜鹊和苍鹰,倒像是军中传信用的信鸽。
莫非是水佘送出的鸽子闻着月香丸的气息找了过来?陈文轩心里一喜,他正好借着狩猎趁着周围无人的时候将消息散出去。
冷安南看着陈文轩若有所思,他从小学习箭法,目力也极好,他清楚的看见了天上飞翔的鸟不是山间的鹰鹫,而是只有在镇上才能看见的鸽子。如果只是经过,必定不会在一片天空中盘旋不定,而看刚才那只鸽子不停地在天上来回飞翔,显然是在等待什么。
冷安南心中一动,陈文轩这人有古怪。
“哎,我说三当家的,你将这小白脸带过来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就不怕他找机会跑了吗?”
“我说冯老幺,你想多了,他这个小身板,恐怕刚走出柳树林,力气就给用光了吧!”陈文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这样的嘲讽已经听了无数次。随行的人在风流儿的暗示下不断地刺激着他想要将他激怒。
陈文轩若是发了火脱了队伍,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苏天真也不好将责任推在风流儿的身上。
可惜这陈文轩好像一块硬石头,不论风流儿等人怎么的冷嘲热讽,他都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眼光不时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哟,你们看看他那个样子,真的以为自己能打到什么东西啊!小白脸,你可得把你手上的武器给握紧了!”风流儿回头看向陈文轩,见他正在搜索着四周,倒像是会打猎的样子,又见他手中拿着的短小匕首,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那把匕首是风流儿给他的,为了不落人话柄,他当着苏天真的面问陈文轩打猎时擅长使用什么武器,陈文轩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风流儿腰间的黑色匕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