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相思无望
梁国，盛都，曦王府。
卫纯入府已有几日，梁卓曦如之前承诺卫纯的，将主院让给了卫纯，自个住在书房。卫纯本有歉意，后听闻府上侍女碎言，梁卓曦宠妾冷洛一直在书房侍候其左右，卫纯才明白自个也成全了梁卓曦，便没了歉疚，他倒是个忠情的人。
卫纯入府便见过冷洛，她刚入府，曦王外出了，冷洛同王府奴才们在门口迎接她，听闻曦王就冷洛一个妾侍，且从不外出见人，卫纯甚为好奇，仔细打量冷洛，真真人如其名，面色苍白如雪，裹着白色的狐皮外袍，握着手炉，像是再多于雪地中站一会儿，便冷冻成冰。冷洛虽对她恭敬，但性子也冷，未同她多说，便行礼退下了。
梁卓曦刻意将仲羽住房安排在主院旁，但自从搬入曦王府后，仲羽便外出了，至今还未归来。卫纯出每日看书外便是同烬习剑，仲羽吩咐，但求防身，不求能敌过他人。
“仲羽还未来信道何时归来么？”卫纯问烬。
烬摇头道：“公主有要事？可写信竹交给烬，烬会通知少阁主。”
“无事。”卫纯心不在焉道，仲羽到底何事去了半月，父王的棺木已送往东阳，梁国这边该开始下一步了。
烬见卫纯手握剑无力，对卫纯道：“练剑须全心，公主如此不如不学，耽误烬时间，就一招已练了三个时辰了。”
卫纯感觉被烬鄙视了，而且还是冷冰冰的鄙视，不服气道：“这招很难，之前那招我不过用了一上午便学会了。”
烬将剑插入鞘中道：“之前那招烬学会不过一刻，七岁时。”
卫纯语结，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长姐，长姐······”
赫新，果然，卫纯转身便见到卫赫新向她跑来，赫新身后，多日未见的仲羽一身灰色宽袖深衣，已是冬日他却穿得如此少。
卫赫新疾步跑至卫纯面前抱住卫纯道：“长姐，赫新好想你，上阳来了好多士兵，那群灰衣人将我撸了去，还说是王兄吩咐的，长姐，他们说王兄战死了······”
说道最后，卫赫新还不敢确定王兄已死，望着卫纯想确认。
卫纯蹲下在卫赫新面前，思索后终道：“赫新，你听得没错，王兄离开我们了，再不会回来。”
“那父王呢？”卫赫新声音愈加小了。
卫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仲羽，继续道：“父王驾崩了，从此赫新由长姐保护。”
卫赫新抱着卫纯哭起来：“长姐，赫新只有长姐了，长姐不能丢下赫新······”
卫纯慢扶赫新的颤抖的背，安慰道：“长姐不会丢下赫新，长姐还要看着赫新长大，重回上阳。”
卫赫新断断续续的哭了半柱香，卫纯才安抚他用了膳睡下，她才从赫新口中得知，上阳失守时是易水阁的人将赫新从王宫中带出，这些日子赫新都被易水阁人藏在上阳。原来仲羽是去了上阳，接赫新过来。
卫纯从房中出来，仲羽还在院中，正在吩咐烬办事，他依旧淡然，许久不见的冬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烬领命出了院子，仲羽才发现卫纯站在屋檐下望着他，他上前道：“赫民托付我，上阳失守后将赫新带至身边教导，如今卫赫武登位，且其王后常氏诞下王子，赫新不过未封王的先王幼子，你不必担心梁国人对他不利。”
卫纯似为听进仲羽的话语，她依旧注视着仲羽，他挺值的鼻梁，浓厚的双眉，微卷的睫毛，淡然的双眸，原来他眼角有颗痣，曾听闻眼角泪痣者多愁善感，看来此话不可信，仲羽从来都毫无情绪。十几日的离别，卫纯才知自个如此思念他。
“卫纯是曦王妃了，是否就在不能再心有仲羽了？”
仲羽木然，卫纯道，“可是卫纯无法抑制，你离开几日，我心便如掏空，食之无味，昧之不眠，仲羽你那么聪明可有法子医治？”
卫纯伸出手本想抓住仲羽的衣袖，谁知仲羽往后退了一步，卫纯的手停滞在半空，她缓缓抬眼望向仲羽。
雪又絮絮地落了，卫纯站于屋檐下，而仲羽在雪中，白雪落于他身上，沉寂的四周似乎听得到下雪的声音。
“你之心，仲羽无以回报，早日断了念想吧。”仲羽面无表情道出此言，便转身离去了。
卫纯收回停在雪中手紧握成拳，是多日的思念让她丧失了理智，才对他道出这样表露心迹的话语，然她不后悔，只这是最后一次。仲羽的淡漠，她明晰是何意，谨记于心。
如棉絮般的白雪簌簌下落，上一次此般大雪，她还在华阳宫同太子、赫新一起打雪仗，她偷偷将宸妃宫中的梅花折枝了许多，宸妃伤心，卫赫武气愤，要教训她，她便跑到父王的宣华宫撒娇。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她不过离家了，回去那样的家还在，可是齐军一把火烧了上阳的宣王宫，家和人都不在了，白雪依旧，往昔不可留。
仲羽匆匆回房中，他关上门闭目压制猛烈跳动的内心，然而方才卫纯的声音，她的面庞却不同的在脑中回荡。
门外有人敲门，永叔问道：“少阁主，从易水阁拿过来的青鸢剑到了，少阁主是否要送给公主？”
仲羽猛然开门，永叔倒是吓了一跳，还没见过少阁主如此阴郁的脸，仲羽伸手将青鸢剑拿了道：“不急此时，待她学会了剑再说。”
永叔惘然，明明是少阁主道，青鸢剑乃上行山玄冰铁所铸，剑身纤细，轻且锋利，适合女子用，让他派人快马加鞭从易水阁的剑阁中取来给公主，青鸢剑世人皆抢，他派了十几名阁士护送，如今到了，少阁主怎又道不急了。
“依梦楼的事可交代好了。”仲羽问道。
永叔不料话题岔开如此快，反应了片刻道：“交代好了，今日便会办。”
仲羽将青鸢剑放置于房中书架后的暗格，便出门去梁卓曦的书房，是时候该动一下王家了。
翌日，盛都人人谈论，禁军副统领成佗在依梦楼喝花酒，招女子过多，殚精而亡，且随死的还有其部下，两人赤身死于一个房间。此事一时之间成为梁都第一大丑闻，虽梁风开放，但如此丧失德行的事还真让梁都人皆觉羞耻。
听闻成佗妻子愤然回娘家，第二日便投河自尽了。成家本在梁都还算富裕，家中男子皆入了兵籍享俸禄，此事一出，兵部都统立即下命取消了成家人的兵籍，成家人为众人唾弃，不得不举家迁出梁都。
齐国，项城，城主府。
卫染醒来时外面的雪比昨夜落得更大了，这屋里摆设简单，唯香炉多，齐骞怕她冷，命人终日不断炉中炭火。
父王驾崩了，长姐嫁给曦王，王兄改宣朝为宣国，这都是她执意出府谢当日救她的小夫妻听闻的。宣朝都没了，她却化名，在齐骞处安然待嫁于他。若没燕国相助，只怕王兄仅剩的宣国国土也会覆灭，以王兄性子必定战死沙场也不会降于齐宋。
齐骞进来屋时只见卫染站于大开的门前，远望外面的雪景，她衣裳单薄，发丝和衣袖皆随冷风飘摇，赤足在纱裙下时隐时现。
齐骞想起第一次见到卫染真容，那日项城佐助来报，宣朝侍卫在项城丢了染公主，正急于查找，他不禁想到了早晨在路边救回的女子，吩咐佐助协助侍卫寻找同时，他匆匆至府上后院确认，入房中，只见侍女皆在床榻边赞叹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