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诀别

“离尘我说过了我不要去上什么私塾，你见过谁家孩子十二岁了才上私塾啊？再者说，你要是要送我去私塾，为什么要独自教我读书这么多年？私塾要教的我早就会了，邀我去当他们的老师还差不多。那个什么破百里书院还那么远，我可不想住在那个脾气古怪的周先生家。”王杉气鼓鼓的对离尘吼道。

“不行，你必须去！”这次离尘没有了之前的和蔼笑容，声音冷硬。

“爷爷，小杉真的不想去啊，小杉去了谁给爷爷做饭呢？家务又是谁来做呢？”王杉见硬的不行只好软语相求。

“不行，你必须去！今天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早上就出发，我已经和牛三说好了，他去远安府送货，正好可以送你去。”离尘的语气坚定无比。

王杉看着离尘良久，眼神里满是不舍。“爷爷，这次分别的话，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了呢？”王杉小声的问道。

看着王杉仍是孩子气十足的稚嫩小脸，离尘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孩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啊，与王杉朝夕相处的十多年里，离尘更多的时候里把王杉当做自己的朋友而不是爷孙。自己又何尝不想继续和王杉这么安稳的生活下去呢？王杉可以说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做，我的孩子，我们必须分别。

王杉最后紧紧的抱住离尘，默默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明天早上他将会离开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幽静村庄，尚是小小少年的王杉并不知道，终其一生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充满了他童年回忆的安乐净土。

离尘用枯槁的双手慢慢燃亮油灯，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屋子。他看着那点飘摇不定的火焰陷入沉思，他在回忆往事和故人。他在为即将到来的最后决战整理心境，如果王杉这个时候看到离尘就会发现此刻的离尘就像一把搁置多年的利刃，正渐渐的擦去尘埃，展露出夺目的寒光。剑圣离尘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王杉走后的第三天，离尘所在的前锦村一夜之间变为了空村。只剩下离尘一个人等待着敌人的到来，离尘反复摩挲纵横剑剑鞘上的古朴花纹。作为项氏的敌人，离尘太清楚他们的力量了，项氏完全可以轻易的短暂控制这北荒的偏僻一隅。至于村民的去向，是被秘密处决还是暂时转移到别处，离尘已经不再关心了。他现在是剑圣离尘，剑客的心素来是冷漠如冰的。

闭目养神的离尘猛然睁开双眼，来了！离尘右手拂过剑鞘，纵横剑眨眼间来到离尘手中。随着纵横剑的呛然出鞘，盛夏昏热的东风也带上了丝丝寒气。与此同时十一道无形杀气同时锁定离尘，一张土石巨手瞬间将离尘所在房子压成废墟。纵横剑吞吐着诡异的黑色剑光，在离尘响彻四方的大笑中冲天而起。生死之战一触即发，死神为这场注定流血无数的战斗拉开了猩红幕布。

王杉呆呆的坐在周夫子为他准备的屋子里，忽然大地传来轻微震感。王杉下意识的打开窗子向前锦村的方向望去，自从那两个客人陆续到访，王杉明显感到离尘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王杉心中明白，离尘一定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一些足以令四荒五原震动的大事。

“小杉，又在想家了吗？”牛三拿着一个黑色包裹走进王杉的房间。

“没有什么想家的，只是有些担心我爷爷罢了。”王杉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放心吧，你爷爷不会有事的，不知道为什么咱们村子许多人被召到远安府来，说是什么要为知府大人家清理宅子，真是奇怪的紧。小红他娘也来了，正好捎来了这个，给你。”说着把包裹递给王杉。

“这是什么？”王杉接过包裹不解的问道。

“这是你爷爷三年前向李织娘预定的蚕丝衣服，专门送给你做你的生日礼物。咱们走前你爷爷托我转交给你，可是被我忘在家里，正好小红她娘给捎来了。”牛三说道这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双手，似乎在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害羞。

生日礼物？是了，马上就要到九月三十了，离尘告诉王杉他第一次看见王杉那天就是九月三十，王杉说就把这天当成你的生日吧，因为这是你的新生。离尘指尖微颤的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制作考究的黑色长衫。要找李织娘做衣服是很难的，离尘一定费了很多力气。还会有人为了他提前三年准备生日礼物吗？王杉一想到这，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从王杉的苍白脸颊滑下，掉在长衫上转瞬间消失不见。

离尘将纵横剑抛向天空，手印一变。纵横剑竟化作千万剑光流星般坠向大地。未待流光落尽，纵横回手，离尘左手结印右手拼力一挥。十里外凭空出现千百道高似接天的狭长剑气，伴着隆隆爆破声，切割着大地疯狂来袭。青央左手拄剑而立，身体因为真气的过度消耗而微微发颤，他还是低估了离尘。仅仅不到三百回合，便有四位下仙死在了离尘的剑下。看着正以土脉之力勉强抵挡离尘的南宫缺，青央苦笑。离尘不过是在享受猎杀猎物前的乐趣罢了，就像小猫杀死老鼠前对老鼠的百般戏弄。离尘随时都可以取走南宫缺的项上头颅。

青央吐出一口粘稠的污血，他决定强用两伤禁术，趁着离尘放松警惕偷袭离尘，绝不能让青胤白死。青胤的脑袋睁大了双眼正满眼不甘的看着一丈外自己早就变冷了的身体。离尘似乎不愿继续和南宫缺浪费时间，持剑右手轻轻一挥，远处肆虐大地的暴烈剑气随即合拢而来。暴烈剑气直接将南宫缺和他厚实的土壁防御一同切为两半，附近正打坐调息的一位上仙和两位下仙也被不幸央及。

狭长剑气逐渐消散，青央和剩余的二人心中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用商量，三人皆使出他们拼尽全力的必杀一击。青央手中的九天剑吸光了青央最后的真气甚至他大半的生机，九天剑迎风暴涨为九条苍然虬劲巨龙，咆哮中向离尘绞杀而去。剩余二人皆是女子，不过早就没有了平时的出尘仙态。其中的宫装美妇摘下所戴发钗，毫不犹豫的扎进心口。美妇右手握着染着心头精血的发叉，左手结印，目光决然娇叱道：“三界金铁，为我所用，敕！”话音未落，千百道冲天巨剑破土而出，剑锋直指离尘。另一女子是足有百岁的银发老妪，老妪挥舞手中精钢拐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破空撞向离尘，分明是以命搏命的架势。这一切说来缓慢，其实只是在转瞬之间，被三人夹击的离尘不退反进。纵横剑划出一道普通至极的圆弧剑气，居然轻易破掉青央的九龙绞杀之势，剑气破掉九龙之后在空中泛出肉眼可见的阵阵空气涟漪,剑气继续扩张，刹那间轻松削断宫装女子几乎燃尽生命召出的金脉之力。攻势被破，青央仰天吐出一大蓬血雾，颓然倒地，生机几近断绝。而那宫装女子更是直接被圆弧剑气切为两段，绝无活路。

而那银发老妪所化的流光最后与圆弧剑气相接，竟直接将那剑气撞散。三人最后的杀招果然还是这最不起眼的老妪，老妪撞散剑气后，自知身体生机尽绝，索性逼出最后一丝真气将精钢拐杖掷向离尘。离尘面色惨白，看着眼中越来越近的精钢拐杖，信手一抓，竟直接将拐杖握在手中。

濒死的青央拼尽全力昂起头冲着离尘大喊道：“离尘，你是否忘记了姬氏仍有人在等你？”

离尘看向青央，微微诧异的说道：“姬氏？你是小央？”在说到姬氏的时候隐约带着一丝伤感。

“离大哥，之前不与你相认是因为想要和你真正的打上一架，没想到更厉害了，来吧，离大哥，趁着我还没死，给我一个痛快，死在你的剑下是我的荣幸......”青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显然即将命丧黄泉，不等青央说完，纵横剑直接穿透青央的喉咙，将青央钉在大地上。离尘给了他一位剑客应有的尊重。

做完这些，离尘终于忍不住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他又一次强用禁术，现在的他比废人还不如。

“哈哈哈，离尘，你也有今天吗？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天可以理一理了！”浑厚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百丈巨浪扑天而来！

年轻人在山林间高速移动，化作道道残影。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接天巨浪，眉头紧皱。